春节期间,杨雅瑜带着江之涵回了趟娘家平岭,自从外公外婆去逝后,江之涵已经有两年没去过了。
杨雅瑜有个兄弟叫杨定文,去的时候是他来火车站接的,同行的还有他的女儿杨希嫒,比江之涵小两岁。杨希媛相貌清秀,举止斯文,学习一般,性格上说得好听是周正内敛,难听些就是懦弱胆小。
杨家是书香世家,按理说后人都该遗传点做学问的本事,可惜无论是江之涵还是杨希媛,似乎都没有承袭任何天份。
杨雅瑜此次回来的目的主要是想祭拜父母,平时工作忙,实在抽不出空,趁着这次年假,她才有时间来看看二老的墓。
杨雅瑜与杨定文在车站会合后,直接去了墓地,年初五,扫墓的人不多,墓园里显冷得清寂寥,更添怅然。一行四人走上阶梯,穿过一座座石碑,来到杨家二老的墓碑前,两个老人的骨灰是合葬在一起的。
江之涵听老妈谈起过外公外婆的故事,说他们俩年轻时曾经历许多波折才在一起的。几十年都恩爱如初,外婆走后,外公非常难过,然后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追着外婆去了,临走时,要求舅舅将他与外婆的骨灰合在一起,自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分离。
她听了二老的往事也略有感触,但对情情爱爱的事却是很懵懂,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以后若有了心爱之人,必定要好好珍惜。她将手上的花束放到墓前,望着碑上两个老人的照片,不由红了眼眶,想起小时候外公抱着她讲故事的样子。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能留在别人的记忆之中,当没有人再记得时,只能淹没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
两个小辈拜祭过后,杨定文将她们打发到别处,然后问:“姐夫对你好吗?”
杨雅瑜笑了下,眸中含泪:“他对我一直很包容,反倒是我有愧于他。”
他犹豫片刻:“你还忘不了他吗?”
“或许吧……”她的表情有些无奈,抬头望着乌沉沉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个人温暖的笑容,承志,你在天国还好吗?
江之涵与杨希媛站在石阶旁,相对无言,气氛冷场。人与人相处,得讲个投气,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江之涵与这个表妹性格不合,打小就没什么话说又加之甚少见面的原故,彼此都极为生疏。
即便她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的话题,也与杨希媛聊不起来,最终都是“嗯哦”做结尾词。说起来虽然她跟江之影见面就吵,但不可否认,彼此之间感情还是有的。而且绝不怀疑,若有外人敢在江之影面前欺负自己,那暴脾气的妮子会跟人拼命。
此行来去匆匆,第二天下午母女俩就回了市,江之涵家都不回,直接去找方修彦。他在房间里看书,她一来就半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只听她说着这两天的见闻,从抱怨火车上的拥挤与空气,感慨自己与表妹的关系,到缅怀与外公外婆相处的时光,然后又说到平岭的风景和小吃。
她一说起吃的就眉飞色舞,垂涎欲滴的模样将他逗乐了。她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两包牛肉干给他,平岭最出名的就是牛肉干,她每次去必带的东西就是这个。
他摇头不接:“涵涵,你喜欢吃就自己留着吧。”
“我带了很多呢,这是特地给你的。”她不管那么多,将东西丢到他面前的书桌上,又从包里摸出两根棒棒糖,利落拆开来,递到他嘴边。他白皙的脸上刹时浮现两团红霞,张嘴将糖含进口中,顿时满嘴香甜,好像心也跟着化了。
她舔着手中的糖走到他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像软骨虫一样瘫在床上。他的床单被子都是干净清爽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样。
“涵涵,你有这么多亲人可以怀念,可以相见,真好。”他的声音淡淡的,有丝落寞的味道。
她一下子坐起来,咬着唇,认真看他:“……方修彦,你知道你爸是谁吗?”
他沉默片刻,摇头:“我妈不肯告诉我,她只说是那个人抛弃了我们,是个负心人……”
“那你想他么?”她绞着手,小心翼翼地问。
他苦涩一笑:“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根本谈不上想不想,就是看到你跟江叔叔相处觉得很羡慕。”
江之涵觉得心里似堵了块石头般难受,俩人几乎从未谈论过这么沉重的话题,她没有想到要关心他对这些事的感受。她从认识他开始到现在,就只知道他跟宛心姨相依为命,方修彦是那种理智聪敏,成熟懂事,从不轻言放弃的人,她潜意识里甚至是有些崇拜他的。所以她忽略了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男孩,也会脆弱,会渴望父爱。她最恨那种陈世美,负心汉之流,免不了对方修彦的父亲产生憎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