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乖坐到桌前,看着碗里热腾腾的饭菜,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柜子里的糖葫芦。那是二舅从县城带回来的,一串串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莮的糖衣,像是一串串小灯笼。
“妈,刚踏进村口,就听到唢呐声了。”二舅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
姥姥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老周家的走了。”她的声音低沉,仿佛叹息。
我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却被姥姥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时儿,再多嘴糖葫芦就没了。”
我撅着嘴,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米粒在碗里翻来覆去,就是不愿意进到我嘴里。
二舅看我这样,笑着说:“乖,吃完饭二舅给你搭秋千。”
“真的吗?”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星。
“当然是真的。”二舅笑着应承,眼角的笑纹让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我偷偷打量着二舅的侧脸。他生得白净,眼睛里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极了夜空中的月亮。每次看着他,我都觉得特别安心。
村里人都说我像我妈,可我早就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我更希望自己能像二舅,但每次村里人看到我,都只会说:“看,焦家的小魔头又来了!”
“承志,这次去县城给人看病怎么样?”姥姥一边给二舅夹菜,一边问道。她总是这样,操心着二舅的一切。
二舅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那人才三十多岁,喝酒喝坏了肝。水都下来了,还好没在医院抽过。”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在为病人担心。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焦婶子!婶子在家不?”
是秋山。
她站在院子里,提着一篮子刚出锅的包子,脸上带着羞涩的笑。
“二哥,尝尝我的拿手好菜,保证让你吃得满意。”她的声音轻柔,像是春天的微风。
我看着二舅的耳朵微微发红,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感觉像是有人往心里扔了一块石头,激起一圈圈涟漪。
“二舅。”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闷闷的,“那泼妇冲我嚷嚷,说我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
二舅的表情瞬间变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谁敢这么说?时儿,记住,从小到大,二舅就是你的亲人,比亲爸妈还亲。”他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和愤怒。
我不等他说完,抓起一个肉包子就往外跑。身后传来姥姥和二舅的呼唤声,但我充耳不闻。
院子里,黑虎正蹲在角落。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它只是一只土狗。我把包子扔给它,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黑鸟。
它们又在叫,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声音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懂的笑容。远处传来二舅的脚步声,他一定又要来找我了。我知道他会把我抱起来,会给我讲故事,会答应我任何要求。但此刻,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到了晚上,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吃着糖葫芦。屋外寒风呼啸,却衬得屋内更加温暖。油灯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煤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