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院子里的争吵声不断,我蹲在角落里玩着泥巴,时不时抬头看看那两个又在拌嘴的老人。
我用小木棍在泥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模仿着姥姥平时做法事的样子。
“小屁孩正值好动年纪,顽皮劲儿十足,你这样上纲上线的,不是把孩子吓着了吗?”太姥姥抱着一个装满纸钱的竹篓从屋里出来,竹篓里的金元宝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引得我立刻丢下手里的泥巴,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太姥!我要玩火!”我伸手就要去抓篓子里的金元宝,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哎呦,我的小祖宗,玩火是要尿炕的!”太姥姥连忙把篓子举高,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容,“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玩火呢?”
姥姥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冷哼一声:“你就惯着吧,这孩子被你惯得都要上房揭瓦了。这些纸钱都让她糟蹋了,一会儿上山祭祖拿什么用?”
“怎么就糟蹋了?”太姥姥不服气地说,“要搁在从前,我们焦家的金元宝都是实打实的黄金,哪像现在这样折纸的。那时候祭祖,光是金元宝就要摆满整个祭台...”
“又来了!”姥姥猛地转身,叉着腰,“现在是新社会了,你还想着从前那些个事儿?你是嫌牛棚住得不够久是不是?”
我躲在太姥姥身后,看着她们又开始了日常的争吵。这样的场景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太姥姥不是姥姥的亲妈,是姥姥亲妈的陪嫁丫头。后来姥姥的亲妈难产去世,太姥爷就娶了陪嫁丫头。每次她们吵架,太姥姥总会提起从前的事,而姥姥则会用“新社会”来堵她的嘴。
趁着她们争执的空档,我偷偷从竹篓里摸出一张纸钱,蹲在墙角准备点火。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请问焦大仙儿在家吗?”
太姥姥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纸钱,顺便一脚踩灭了地上的火星。她的动作虽然敏捷,但还是被姥姥看见了,换来一个白眼。
“在家呢,进来说话。”姥姥收起方才的不悦,声音平和地应道。
一个满脸泪痕的妇人跌跌撞撞地走进院子,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沾着尘土,看到太姥姥就要跪下:“焦大仙儿,求您救救我男人吧!”
“找事儿的话跟她说。”太姥姥指了指姥姥,自从姥姥接手堂口后,她就很少管这些事了。
妇人这才转向姥姥,声音哽咽:“大仙儿,我男人就在外面,已经不行了...他浑身发烫,皮肤开始脱落,我带他看过好多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趁着大人说话的功夫,溜到院门口往外看。一辆马车上躺着个被子裹着的人,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声。我好奇地凑近想看个究竟,却被一股怪异的气息逼退。
姥姥快步走到马车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立刻又盖上:“怎么突然跑到我跟前了?孙半仙那边去过没有?”
“去过了,孙半仙说按不住这个,让我来找您。”妇人抹着眼泪说道,“他说您这儿有青娘娘,堂口多...”
我看准时机,趁姥姥不注意,一把掀开了被子。眼前的景象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那人一条腿已经烂得往外冒脓,另一条腿上全是像蛇蜕一样的鳞片,掀起来就往外渗血。最吓人的是他的脸,整张脸都布满了干裂的鳞片,活像一条正在蜕皮的大蛇。
“时儿!”姥姥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我却不害怕,反而笑了起来:“我知道他怎么了!他打过一条黑蛇,把蛇尾巴打断了。现在蛇来找他报仇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姥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而太姥姥则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