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钰辞官后,户部侍郎一职并没有如周济堂预料的那样,落在周家长房身上。
户部还在周家控制之中,尤家最大的能力,也只是暗中操纵着,将户部侍郎一职在周家人自己手中转圜,再多的他们也做不了。
他们此举不过是为了能给周家长房找不痛快而已。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周家长房和二房竟然会因为户部侍郎这个职位离了心。
户部侍郎是实缺,盯着的人太多了,周家能暗中操控户部,但是也绝对不敢在二儿子辞官后将长子挪过去,最后只能提拔了另外一个依附于周家的人上去。
但是终究打乱了周延的计划,他原本计划着是将儿子挪到户部侍郎的位子上历练几年,正好可以接替户部尚书,然后再青云直上。
如今次子离了心,长子任职工部侍郎,虽然同是三品,可是工部和户部怎可同日而语。
周济堂这时候才后悔万分,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为时已晚。
大司马周延原本被皇上敕令闭门思过三月。可是三月期限届满之时,却又被皇上下令在家安心养病。
想来是宫里淑妃的功劳吧。
周延不得不奉诏“病休在家”,流水的赏赐络绎不绝地进了大司马府,周延却不知自己的病情何时才能有所好转,更不知道等他“康复”的时候,朝堂之上是否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原以为思过之后就可以重新回到朝堂,虽然丢脸了些,但是比起周家的前途,脸面算什么。可谁知道,如今他要一直待在家中,重回朝堂之日遥遥无期。
过去二皇子常常会悄悄派人过来向周延询问朝政方面的意见和办法,可是自从闭门思过以后,二皇子府的人来得次数寥寥可数,最近十几日更是来都没来。
原本依附于周家的人也都开始躁动不安。
周延才清楚意识到,当日因为小儿子周瑾被贬就要周家小辈来议事,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他以为自己的孙子是青年才俊,见识过人,哪里料到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心里却明白,程明安这样的人,真的只有一个。
她小小年纪,未经世事,却能以一己之力与周家抗衡,周家落到如此境地,恐怕她居功至伟。
周延年轻的时候虽然被程裕压着,可是也不曾狼狈至此,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却要面对这样的局面,若周家真的断送在他的手中,那么即便死了,他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因此,周延不得不撑下去,若是他倒了,那对于现在的周家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不管怎样,他毕竟三朝为官,影响力是周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无可比拟的。
如今的周家只剩最后一口气,一旦有人再推一把,那就真的完了。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安早就握在了手中,只等着合适时机。
当日程福为了替被晋州太守屠杀的无辜百姓翻案,将晋州太守仔细查了一遍,翻找到了他每年给周家送的各种节礼、年礼册子,礼物之贵重,数量之繁多,令人侧目。
晋州太守上任以来,极其胆大妄为,连上交国库的税银都敢克扣,但晋州太守收押受审之时,却始终没有交代大部分赃银的去向。
虽然众人都猜到肯定是流到了大司马府,但是没有证据,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程管家看着账本,不解地问道:“四小姐为何当初没有拿出来,要留到现在?”
明安淡淡道:“这份证据不过是说明大司马府收了贿赂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即便拿了出来也不能把周家怎样。
“毕竟私扣税银的是晋州太守,又不是大司马府,他们说一句不知来历,便可推脱责任。
“周延是三朝重臣,皇上那里多少还是有顾忌的。他才害死父亲没有几年,若是再动了大司马府,难免落个凉薄的名声,他必然是不想的。
“与虐杀百姓这样的罪名对比,贪污就算不得什么了,很可能会被皇上放过。”
程管家面露犹疑:“那现在,就有用了?”
“朝廷刚刚免了北凉的岁贡,少了一大笔收入,越州的军资让国库很是紧张,这个时候送笔银子来丰盈国库,皇上是不会拒绝的。
“周家在和亲一事中始终坚决反对的态度,再次得罪了众位朝臣。
“而且听说周延如今被迫在家养病,看来淑妃将和亲一事迁怒到了周家身上,皇上对周家的忍耐也所剩不多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程管家恍然大悟,心中暗道:不知道大司马有没有后悔,原本以为害了将军,他就能大权独揽,可谁知道程家男子没了,却出现了四小姐,短短两年时间,周家便分崩离析。
明安派人将证据秘密交给了一位御史大人后没几天,大司马府就被人具表弹劾。
周延听闻后就晕倒了,醒来后却发现已然中风,这次是真的要病休在家了。
皇上念在过去周延劳苦功高的份上,仅仅免去他大司马一职,令其交出受贿银两,并没有再做其他处罚。
周延在病中情绪低落,不过几日功夫,就撒手人寰。
周家在朝中为官的人,不分亲疏远近,全部或主动或被动地丁忧在家。
众人明白,周家彻底完了,只能以扶灵回乡为借口离开建康,保住最后一丝体面。
周家倒了的消息传到越州武城之后,李德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