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善隐藏情绪的方师动了肝火，砸了一个铜鎏金掐丝珐琅镇纸。

端过枪的手指着他的鼻尖，一点气度风雅也没有了，问他各大名校名师培养他那么多年，学问理想是不是都吃到狗肚子里了？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己私欲，到底要放弃到什么程度？

方图南那时候还端坐在方父书房的沙发上，挺拔如松，卸去了外间所有身份，只是一个企望父亲理解的儿子。

他问：“她就一小姑娘，傻乎乎跟什么似的，什么都不懂，没那么多弯弯绕。咱们家拼到这种程度，都站到这个位置了，我就连一个女朋友都留不下？到底有什么事儿，就非得我卖身才能做得成吗？那这事儿不做也罢，那紫袍金带我也未必想穿。”

秦教授在方师身后一把侧椅上，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呵道：“九儿，你说什么呢？！”

话音未落，方师一把掌已经落在他脸上，带起一股凌厉的风。

“你以为我是逼你穿那身官服？方图南，你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我和你母亲都是庸庸碌碌恋栈权位的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生就理想清明？”

秦教授气冲冲向方师吼：“说话就说话，孩子这么大了，你打他做什么？！”

其实动手的父亲比挨下这一巴掌的儿子更难过。

方师就势做在沙发另一头，好半天喘匀了气，也不看他，只说：“北都这些年轻人，全是二世祖，能做事的有几个？不是我要跟林家争，他们是有手腕，但立身不正。”

“图南，我并非要你穿紫袍金带，着顶戴花翎，整顿营商环境这个项目，必须得有人往下推进！我一不能因为你谈一场恋爱，叫上面找我谈话，失了话语权。二，我不方便到地方上去，这其中要监督疏通的关节，你替我去做。”

方图南也没了刚刚的气势，他无论当教授还是在‘中矿能化’，做事都付出十二分的心力。他的话显得有些欠缺底气：“部委每年都有遴选，还是有一些人可用的。”

秦教授走过来：“挑选贤能，培植人手，都需要时间。你父亲手里事多，要用人的地方不止这一个。前几年咱们家又刚经了事……”

方师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母子两个，一个两个都说那姑娘不错。人家才20岁，有什么阅历跟你儿子比？”

“先不提钟家目的不纯，他背景也过不了关呐。你把人留在你身边拘着，大张旗鼓的，以后在京中难行走。”

“我坐了这个位，领了百姓奉养。图南，你认命吧。”

但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还是被父亲扔去了香山罚跪。

环球7500，性能极佳。航行途中客舱白噪声也不超过50分贝。

她明明是回家，钟珣却听见抽抽噎噎的声音，呜咽了一路。

玛利亚忙得来来去去，未见任何安慰的言语与动作起效。

天微微亮时，庞巴迪环球7500盘旋降落在她最熟悉的这片亚热带岛屿，塔台里传来粤语女声：钟小姐，北都方向留言：方生愿你未来澄净明朗，会一直记得你可爱目光。

—

盛夏。

紫荆花期已过。

从南太平洋出来的暖湿空气，经吕宋海峡北上，为港岛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雷阵雨。

钟玉在书房中，同兰教授与师兄进行一场线上之后，又接通了甘棠的视频会议。

甘棠正在藏区拍摄一部主旋律电影：“小钟总，要不要来探班呐？我记得你研究什么宗教，还有美学？这边素材丰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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