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玉的认知里,她出现在方宅已经不妥。
她大哥作为钟氏如今的掌舵人,竟然被请进了方师书房,更是匪夷所思。
不是说钟氏力量太大?业务又多与境外往来,方家这一门,他们攀不上吗?
她记得,这是父亲的原话。
钟玉坐在书房沙发上的时候,一个人有半个还是懵的,谨言慎行,不敢乱看。
钟珣陪她坐着,方图南另坐一把椅子。
“十多年前,钟氏曾经尝试进入大陆市场,上层并未予以批复。但经由经委考察,鉴于奥运之后这些时间来看,钟氏的整个商业运作是合规的、有前瞻性的,可圈可点的。”
“因此,前年钟氏提出投资大陆市场,就生物科技板块上市申请,经多方讨论予以放行。”
“按说对于红港商业,大陆整体是持开放、包容、欢迎的态度。就钟氏而言,却相当困难,你们可知是因为什么?”
钟玉茫然的摇头,却听见钟珣在一旁沉沉道:“了解。”
更震惊了。
“在我们所得到的资料中,钟先生是洪门中人。通俗来讲,他起家靠得是社团。”
社团。
身为红港人,即便钟玉不食人间烟火,也明白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体面的说法。
钟玉瞠目结舌,只顾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自她出生,家中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平和而文雅。父亲虽然严肃,可却极其讲规则。
钟玉从来没有听过他讲一句脏话。
尤其是母亲高海蓉,她一向居家,唯一爱好是收藏各高奢品牌私人成衣。这于顶级富豪圈层,实在算不得离奇。
怎样看,父亲身上都没有任何江湖厮杀的影子。
而钟珣却说:“父亲年轻时的确曾经在旺角,但九七之前,他已经主动自首,转做污点证人。”
当时警队根据钟暨仁提供的线索,接连那拿下两大帮派超十位堂主,最终完成了平稳过渡。
而方师摇着头:“历史问题,不能忽视。”
方图南就离她不足十英尺的距离,可这里窗明几净,桌方椅直,他根正苗红,钟玉认命的,他离她远了,更远了。
北都,不是她的避谶之地。
这里是她的伤心地。
细白挺拔的脖颈忽然之间像难以支撑,她垂着头,目光落在一手肉桂色的蔻丹上。
方生对她实在好的无话可说,6个小时的美甲,他拿着一个平板坐在她身边,毫无怨言的从头陪到尾。
她的美甲师,是常年服务一线女明星的。
也悄悄同她咬耳朵:“原来真正好看的男人,不在荧屏上啊。”
人人都讲钟玉有福,男朋友帅气有前途,对她有求必应。
其实他已经为了她,选了一条不那么高高在上的路。
原以为他们的隔阂在于家世、仕途和从商不想交。可方师指出了症结,是“历史问题”。
历史问题。
已经过去的事情,是不可更改的。
钟玉的心脏缀了一颗实心铅球,不住的下落,下落,找不到着陆坐底之处。
钟珣拍了拍她的手,不期然,一颗滚烫晶莹泪珠落在大哥温润如玉的手背上。
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既然如此,也顾不得面前这位不可冒犯。
方图南眼巴巴的跑到红港去截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做什么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她?
当他们钟家在方家面前式微,就颠来倒去的欺负他细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