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沉默良久,生锈的陌刀突然磕在马鞍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他调转马头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三千血色身影同步转向,踏碎薄冰的声音整齐得如同战鼓。
朱棣望着那面翻涌的"秦"字大旗在暮色中远去,呼出的白雾在面甲上凝成霜花,却丝毫未觉被无视的尴尬——方才擦肩而过时,他分明在对方铠甲缝隙间,瞥见半枚刻着"血屠卫"的青铜令牌。
这哪里是什么军队,分明是朱樉豢养的杀人机器。朱棣攥紧腰间佩剑,望着城头新换的大明军旗,突然意识到这场胜利背后,藏着比巴图鲁更可怕的存在……
牛皮帐内的松脂火把噼啪爆开火星,巴图鲁仰靠在虎皮椅上,银质酒壶倾斜时,琥珀色的马奶酒在青铜酒樽里泛起冷光。
副将的质问像根刺扎进寂静,他握着酒壶的指节骤然发白,混血面容在跳动的光影下扭曲成修罗。
"大汗,为何我们不跟他们拼了?"副将踏前半步,皮靴碾碎冻硬的兽骨,"他们再勇猛也只有区区几千人,而我们有数万大军!"
酒樽破空声撕裂空气。巴图鲁看着那抹金黄在帐内划出弧线,听着陶片碎裂的脆响混着副将的闷哼,突然发出低沉的嗤笑。
他扯松貂皮大氅,露出颈间狰狞的狼头刺青,琥珀色瞳孔映着火光,宛如两团燃烧的鬼火。
"蠢货!"他抓起案上的狼头烛台狠狠砸向地面,烛泪飞溅在副将脸上,"你以为那三千血屠卫是血肉之躯?"
沙哑的嗓音裹着怒意,"他们的刀刃淬着漠北巫毒,见血封喉!上次科尔沁部的精锐,被割喉后连挣扎都来不及!"
副将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僵的毡毯上,扬起细碎的雪末:"大汗恕罪!"
巴图鲁猛地起身,玄色锦袍扫过满地狼藉。
他抓起挂在帐柱上的青铜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北斗七星暗纹,冷笑中带着几分忌惮:"据大明内部消息,洪武老儿已经派徐达率三万铁甲军北上,更要命的是——"他突然压低声音,帐外的风声卷着哀嚎灌进来,"秦王朱樉亲自挂帅!"
帐内死寂如坟。副将喉结滚动,想起坊间传闻里那个执掌不良人的神秘王爷,脊梁骨泛起阵阵寒意:"大汗所言极是,徐达虽是沙场宿将......"
"徐达不过是把锋利的刀,"巴图鲁猛地掀开帐帘,刺骨寒风瞬间扑灭半数火把。
他望着天上惨白的月亮,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雪地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恶狼,"可秦王......他是执刀的人。"
三百里外的山道上,踏雪的马蹄声惊碎寒夜。朱樉身披玄色大氅,鎏金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突然勒住缰绳,漆黑如墨的瞳孔倒映着天边冷月——那轮明月不知何时蒙了层血色,宛如被鲜血浸透的铜镜。
掌心的青铜令牌突然发烫,北斗七星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朱樉轻抚踏雪的鬃毛,战马通灵般人立而起,前蹄在雪地上刨出三道血痕。
他望着北方天际翻涌的阴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藏在大氅下的手掌缓缓握紧:"巴图鲁,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话音未落,踏雪嘶鸣着踏碎冰棱,在月光下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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