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犹豫片刻后,还是缓缓开口:“本来不想给你泼冷水,可您难道忘了我之前提过,后来朱祁镇又重新登上皇位这件事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朱元璋的心坎上。
刹那间,朱元璋双眼圆睁,目眦欲裂,额头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怎么敢!”他猛地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椅子,声嘶力竭地怒吼,“他怎么就不死在战场上!”
这吼声在空旷的宫殿里来回激荡,满是愤怒、不甘与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通,朱祁镇致使大明遭受如此重创,有何颜面再登皇位。在朱元璋心中,朱祁镇早就该以死谢罪,如今听闻他复位,只觉荒谬至极!
朱樉说道:“瓦剌攻打北平失败后,将朱祁镇再度俘虏回了草原。
初到草原,朱祁镇仿若从云端跌落地狱。草原的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刮过他的脸颊,身上那件在京城时无比华贵,如今却满是污垢与破洞的龙袍,根本抵御不了这彻骨的寒冷。他被安置在一顶破旧不堪的帐篷里,帐篷四处漏风,夜晚躺在硬邦邦的毡子上,朱祁镇望着头顶破洞处露出的点点寒星,满心都是绝望。
饮食上更是让他难以适应,半生不熟的牛羊肉散发着浓重的膻味,那股味道一钻进鼻腔,就令他阵阵作呕。可在这荒僻的草原,没有精致的御膳,没有山珍海味,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强忍着恶心,一口口咽下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水源也极为匮乏,打来的水浑浊不堪,带着泥沙的味道,每喝一口都仿佛在提醒他如今的落魄处境。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朱祁镇内心的挣扎渐渐平息,开始习惯这草原生活。每天清晨,他会在牧民们赶着牛羊外出放牧的吆喝声中醒来,看着草原上的日出,竟也觉得别有一番壮阔。他不再像最初那般抗拒与牧民们交流,慢慢地学会了几句简单的蒙古语,能和周围的人勉强寒暄。
也先见朱祁镇似乎没了利用价值,却又想着能借此与明朝缓和关系,同时也为了更好地掌控他,便打起了联姻的主意。一天,也先带着一脸笑意来到朱祁镇的帐篷,身后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是他的女儿其木格。其木格身姿矫健,眼眸中透着草原儿女的豪爽与热情,与朱祁镇以往见过的温婉柔弱的汉族女子截然不同。
朱祁镇起初听到联姻一事,内心还泛起一丝抗拒,毕竟他是大明皇帝,身份尊贵。可当他看到其木格真诚的眼神,再想想自己如今在草原的处境,犹豫片刻后,还是点头应允了这门婚事。
婚后,朱祁镇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木格教他骑马射箭,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朱祁镇跨上骏马,在其木格的陪伴下尽情驰骋。他不再是那个被困在皇宫中,被规矩束缚的皇帝,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每次射箭射中目标,其木格都会欢快地鼓掌,那清脆的笑声仿佛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闲暇时,两人会一起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其木格会给他讲述草原上的古老传说,那些神秘而又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让朱祁镇听得如痴如醉。到了夜晚,他们围坐在篝火旁,和牧民们一起载歌载舞,朱祁镇也会跟着哼唱几句蒙古歌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渐渐地,朱祁镇乐不思蜀,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大明的皇帝,忘记了那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忘记了自己的家国与子民。他沉醉在这草原的生活里,沉醉在与其木格的爱情之中,一心只想在这片草原上,与爱人相伴,度过余生,全然不顾自己曾给大明带来的灾难。”
朱樉顿了顿,又接着娓娓道来:“后来啊,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先原本是动了杀朱祁镇的念头,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也先的女儿挺身而出,为朱祁镇求情。她言辞恳切,向也先阐明臣子不可弑君的道理。许是被女儿的话触动,又或许是心底那一丝未泯的敬重之意作祟,也先最终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不仅如此,此后也先对朱祁镇竟多了几分尊重与敬意,这种态度的转变,让身处困境的朱祁镇,真切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善意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