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得比春日的柳絮还快,不消片刻,林孙氏的大嗓门就裹着晨风飘进院门:“哎哟我的老天爷!夏夫子家的蒸饼是施了仙法不成?”她怀里的胖小子正伸着脖子往笼屉里张望。
彩霞咬了口暄软的蒸饼,含混不清地解释:“娘子教的面碱,揉进去面团就发得老大。”这话像火星子溅进油锅,十几个围着蒸笼的妇人顿时炸开了锅。
“都尝尝吧。”夏暖暖揭开竹屉,热气裹着麦香涌出来,“晌午还要劳烦各位去请村长,这面碱的方子……”
白胖的蒸饼刚递出去,就被妇人们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林孙氏对着阳光细瞧蒸饼的纹路,啧啧称奇:“这可比我家死面饼子强百倍!得让我当家的开开眼。”
堂屋里,小薏儿正踮着脚够桌上的陶碗:“娘亲我还要!”两个沾着奶渍的小花猫在旁边直点头,夏暖暖笑着戳戳女儿鼓起的腮帮:“贪吃包,等晌午面发好了再做。”
此刻林国勇家正闹得鸡飞狗跳,三个蒸饼被掰成八瓣,林孟义嚼着暄软的面食直瞪眼:“娘咧!这蒸饼比肉包子还香!”
林孙氏得意地扬起眉毛:“听说加了什么面碱,到底是新罗婢手艺了得。”案板上残留的面渣早被舔得精光,连蒸笼布都被翻过来抖了三遍。
林国勇咂咂嘴,转头对妻子林陆氏说:“下午散学后,你揣几个鸡蛋去找暖暖,顺道问问她那个面碱的方子。”
林孙氏插话道:“叫面碱呢。”
“对对,就那东西。”林国勇搓着粗糙的手掌,“得把这手艺学来。”
林陆氏扯着围裙嘟囔:“那小妮子金山银山的,指头缝漏点给咱们族亲都够用了,凭啥还要咱家的鸡蛋?”
“说话当心点!”林国勇瞪眼,“这话传到村长耳朵里可要挨训!”
林陆氏“嗤”地摔了竹篦子:“村长就是偏心!当初把小薏儿送给暖暖,说好要给金铤的,如今倒好,白赔了个水灵丫头!”
大儿子林孟忠听不下去:“爹娘别忘了,暖暖给族里办学堂,管饭发新衣,咱们家不都沾光?”
“你懂个屁!”林陆氏指着缩在墙角的大妞骂,“别人家送丫头换好处,偏这死妮子不敢去!你嫡亲堂妹在那边,怕什么?”
十岁的大妞把头埋得更低了,自打两个弟弟出生,家里再没给过她好脸色,虽说奶奶把暖暖送的兔毛披风改成弟弟们的小马甲,可她记得那件披风原本是奖励自己当小队长的。
“放学了谁想往夫子跟前凑啊。”大妞攥着补丁衣角想,夏夫子虽好,可上起课来板着脸的样子,总让她想起后山那只炸毛的野猫。
这会儿学堂里正飘着蒸饼香,孩子们捧着热腾腾的菘菜汤,好些人偷偷把蒸饼掰成两半,他们想着总是把鱼肉让给他们的娘亲,这会该捧着半块饼回家,让娘也尝尝这白面滋味。
最后一记梆子声刚落下,孩子们便一哄而散,夏暖暖的院子却愈发喧闹起来,林孙氏婆媳跟着孩子们满村吆喝,下晌来串门的妇人比晨起足足多了一倍。
“石家庄娘子快瞧瞧这蒸饼!”几个小媳妇捧着白生生的面食直吸气,如今虽有用酒糟发面的笼饼,可哪比得上这拳头大的雪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