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勾起一抹笑,用洗净的帕子将伤口四周清理干净,再把早已捣好的草药的敷在伤口上,最后将干净的中衣脱下撕成两半,小心翼翼地替男人包扎起来。
做完一切,江岁华才大功告成般松了口气,只是没了中衣,在夜里难免前胸后背有些空落落地泛凉。守在霍重九身前,温柔地用帕子替他清理着,面颊上的细碎伤痕,手掌已经干涸的血渍,已经浑身七零八落的树叶,甚至连头发也被少女细致地梳理了一遍。
男人身上的黑衣太沉闷,不如他骑在马上时穿的朱红色衣袍衬他。不止怎的,她又想起上元灯会那夜,他同她说的话。“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只知想让你知道,在我面前不必客气,不必伪装,不必隐藏,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要什么我一定给你拿到,想做的事想救的人想看的风景我都会尽我所能地帮你、陪你。”
字字句句犹在耳畔。
上元灯会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便少了,但她知道,霍重九在等她的答复。之前她总觉得父仇未报,时机未到,想着冷上一段时间不去想他,或许压在心底的悸动还能收回,可霍重九一站到她面前,她的心跳早已比理智更快给出答案。就像今晚,看见霍重九坠崖的一刹那,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了悬崖。
她也是喜欢他、心悦他的。
洞内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沉重有力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因为连日奔波,外加心悸受惊,又逢中毒,拔箭时失血过多,很快,男人的身子便滚烫起来,江岁华不得不将打湿的帕子放在男人额头给他降温,而江岁华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体素质本就不如霍重九,早在德州府时就受了伤,强撑着一路策马来到曲城,身体和精神早已是强弩之末。忙活了这一阵子,整个人就像是被车碾过似的,骨头缝里都透着疼,尤其在另一侧洞口往返洗帕子时,冰凉的水汽扑了她一身,一双手也被冻得麻木,薄薄两层衣物被弄得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冷得她不住地打寒颤。
“父亲...”许是额上的帕子让男人想起深埋在的心底的记忆,霍重九恍惚间,竟回到了七岁那年的寿宴上。他躺在床上,入眼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乌木屏风,碧色纱帘,绣着仙鹤的被子,挂在床上的将军战马图,正是松雪居。
母亲和父亲的身影立在屏风外,父亲伸手拿过他榻几上新买的匕首。“别的堂兄弟都在家里念书习字,偏他不同,整日不是上房揭瓦就是去父亲的院子里点炮仗,那两只仙鹤还是先南安王府的老王爷送的,被他一箭射死,要是传出去不止是咱们府中的声誉有损,或许连京中太师府也会被连累。”
霍夫人的温柔的嗓音响起。“可重九只是活泼爱闹了些,如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看不如就此揭过,算了吧。这把匕首是重九近来最心爱的,求了好久那锻造的师傅才答允给他做的,若是贸然丢了,只怕重九这孩子发起犟来,更不好管教。”
霍老爷冷哼一声,话中尽是不满。“他的弓我已经收起来了,还差这一把匕首。再不好管教也要管教,瞧瞧今日他惹下的祸殃,那江和易画技卓然如今莫说是在芜城,便是整个梧州府与靖州府也是很说的上话的,他早年丧妻,膝下就唯有这一点骨血,疼得跟心肝肉一般,却被这混小子吓进了池塘,这还好是将人救了出来,否则,这可就是还不清的良心债了。”
霍重九望着屏风后的两道人影,明明初入梦境时他还能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梦境,但随着父母的对话在耳畔响起,霍重九仿佛重新回到了七岁时,心头满是对父亲怒火的害怕和心虚。“母亲...”少年嗓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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