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距离县衙的确不远,过了子午河上的子午桥,第一条巷子往里走几十步,就顺利抵达目的地。
邓玉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开始发白。
沈姑娘推开老旧的木门,带着我们踏进一座宽敞的院子,里面三三两两聚着好些晒药的药童,她匆匆打过招呼,奔进那一顺厢房中的其中一间,拽出来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这是我阿公。”她跟我们介绍道,接着又将我刚才帮助她的壮举言简意赅的跟阿公说了一下,老人嘴角带笑,眸光瞥向我们几个,只虚虚扫了一眼邓玉受伤的肩膀,而后说道:“跟我进来吧。”
踏入那间房,一屋药香。老人示意我们将邓玉扶到一旁的木床上,然后上前查看了一下伤口,开始着手准备医治。
沈姑娘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对我说道:“阿公治伤时不喜旁人在场,我们先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正想转身出去,突然听到老人说道:“你们都出去,那个姑娘留下。”
黑大叔第一个表达不满:“大夫,她一个姑娘家不太方便,还是让我留下来吧,我可以照顾我家主人的!”
“那你把这病人抬走吧,我不治了。”老人睨了他一眼,将擦手的毛巾砸进脸盆,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沈姑娘干笑一下,解释道:“我阿公有些怪癖,神医嘛,总有一些别人不能理解的爱好……我们还是先出去吧,邓公子伤势很重,可耽误不得。”
听了她的话,黑大叔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阿公,还有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邓玉,气氛安静,让我有点紧张。
阿公有条不紊的准备治伤要用的东西,剪刀、纱布、药瓶……
“你去把他的衣裳给脱了,小心着点不要碰到伤口。”
“啊……啊?”我愣在原地没有动,他回身来瞪我一眼,“傻了?愣着做什么,快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恼火,我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忙不迭的跑上前去,解了邓玉身上的衣带。
阿公从身后递来一把剪刀,“把他伤口周围的衣料清除干净。”顿了一下,又严肃的补充道:“小心点,别碰着伤口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给我拿条干净的毛巾来。”
“药。”
“纱布。”
“快点!”
等我按照他的指示一一做完,已累的满头大汗,所幸邓玉的伤口处理及时,已经止住了血。阿公在水盆边洗手,我吞了口口水,小声问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你当我是庸医么?这小子虽然受了伤,休养几个月便能好利索,倒是你……”话说到一半,他转过身来看我,“方才你递我东西时,我碰了一下你的掌心,与一般女子相比,你的金星丘太过低陷。”
我握紧了手指,强撑起一丝笑,抬眸望向他,“我不明白阿公的话是什么意思。”
“金星丘狭窄而细小,若是男子,则意味着情趣冷淡,自视过高,男女之事方面能力浅薄。若是女子,则为不孕之象。这般酷热的季节,我支使你来来回回跑那么多次,你的手依旧冰冷,额上只有一层薄汗,而老头子我,已是汗湿罗衫。”
他转过身去让我看他的后背,果然已经被汗水濡湿一大半。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阿公抬眸问我:“你体寒之症如此严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服用某些抑制发育的药物所致吧?”
我如实答他:“没错,那药自我十岁起便一直服用。”
阿公眉心一拧:“那用药的大夫有没有告诉过你,及笄之后不可再用。”
“不行的,”我苦笑了一下,若不服药,卫玠女子的身份很快便会暴露,但这件事我并不想让旁人知道,因而轻拍了自己胸口两下,说道:“在来江夏的路上,我曾停药一回,胸前便隐隐作痛……只好继续开始吃药,吃了没几天,居然不再有疼痛的症状了,便不想再停。”
听了我的话,阿公当即冷下脸来,严厉斥责道:“简直是胡闹!幸好今日我发觉了你的病症,再这般下去,你或许终生不能有孕。”
这话我在卫府的墨大夫那里也听过。
“我不在意。”我随意一笑,下月初六卫玠便要迎娶征南将军的女儿,她以后会一直以男子身份生存下去,已无须在意这些。
阿公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将目光转到昏睡的邓玉身上。
“那他呢,他也不在意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邓玉苍白的俊容,心头莫名一揪,笑容却更加灿若春花,“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罢了。”
阿公劝不了我,只得叹息一声:“我言尽于此,这病你治或不治,那药你停或不停,都交由你自己决定。不过丑话我可得说在前头,若是一直服药,会消减寿命,你活不到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