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李栩使唤了两个兵丁,扒开了腐败的枯枝败叶,想把洞口搭理的干净一些再进去。
一柄银色的剑打断了两人打扫的举动。
随即剑光一闪,数根老藤被斩落,流出一种漆黑的汁水。
这是小随遇直接动手了,众目睽睽之下,两道黄符贴在枯枝之上。
随即一低头便率先进了这洞口。
洞口通往地底暗河,一股凉气迎面吹来,似乎令人背上起了寒战。
小随遇故意踢落一颗石子,随即远方叮咚记下后便没了声息。
后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
便是地底这凉气都带有一股味道,不太好说的粪便味道。
魏王李栩大喜:“那边有几个脚印,肯定是从这里下去的。”
陆嘉甲似乎十分急切:“肯定是这里,快,我们都下去支援那位赵兄。”
众人之中耳目灵通的都知晓,赵家和陆家最近似乎是打算结姻亲的,若是八九不离十便是这位陆嘉甲出阁嫁入赵家,而赵家派出的这位只怕是第一人选。
别说小随遇忍不住,便是魏王李栩也有些皱眉,原本这赵文义便是为了表现不停劝阻要下去探路,如今这一位又鼓动直接冲下去,情况都不分明了。
可还有脾气更差一些的,身材微微发胖的钱家小公爷实在是忍不住了,冷冷的说道:“赵家传讯把我们以军令调来这里,说是猎妖兽的,那么究竟是何种妖兽?现在告知我们吧!也好合力对付,也不至于一会儿手忙脚乱的。”
陆嘉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告知你们?大家都第一次来怎么告知,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随即挺起胸,首先指了之小随遇,然后又指了指魏王道:“这里发号施令的是殿下而不是你,而你一个门生弟子都没带,难不成还要指挥我们。若是调兵遣将指挥如何作战,这里除开殿下便应该是精通阵法的我了,降服妖兽的首功自然也不会花落别家。”
语气高昂,自大狂妄,众人听了觉得既厌恶又有些滑稽。
好多人心中都暗想,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虽然阵师在大战的时候受到众人尊重,但是他人的尊重不是你自傲自大的本钱。
魏王李栩也不好多说什么,似乎是压下了怒火,以掀衣摆,看了斜坡远处近乎干涸的暗河,首先抓起了一根藤条,直接开始滑落,这个地洞很深很闷。
这一次小随遇倒是能体会这位王爷的心情了,无论这洞里有何妖兽,,面对他们总比一个死缠乱打不讲道理的女人要强很多,只怕这位还没过门的陆嘉甲把自己当做是赵家下一任女主人了。魏王殿下本就骄傲,如今这位把他架在火上烤,若是这脾气忍不住只怕同归于尽大打出手的心思都是有的。
毕竟这位魏王殿下头上还有一个晋王,那可是十之八九的太子人选,虽然都是亲王,但是毕竟占了一个大义名分,依照旧例,晋王被封太子的几率是很高的,除非是极大的过失。
小随遇压下了心头的乱想,抓了藤条,随即跟上。
军士兵卒之中早有准备火把,已经亮起了数只火把。
众人都是一次跟随,下了这地底暗河。
小随遇一遍缓缓顺着斜坡下落,一遍计算这到底下了多深,大概是滑落了接近五十余丈才触及到了干枯的河床。
都是碎石偏多,还有不少钟乳岩。
陆嘉甲也在四位死士的护卫下下来了,须臾之间一大群人又挤到了一起。
魏王李栩与小随遇对视一眼,不远多说。
小随遇一伸手示意停止,众人停下脚步。
小随遇指了指河床,慢悠悠的说道了一声:“大家不要大声说话,也不要乱动东西,这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出口,留下几个人守在此处,若是万一妖兽爆起,这还是一条退路。”
魏王李栩也回头点了点头,看样子是认同小随遇的话。
随即二人都举着剑朝前走去,魏王李栩的剑是当日洛阳城陨落的那位圣人遗留馈赠的中庸剑,剑的制式古朴,似乎就是一个中字中间一笔被拖长出的剑锋。
其他人多少也知晓这是老成之言语,不由自主看了看那个斜坡之上已经很小的洞口,其实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个大概位置。
陆嘉甲此刻也跟了上来,大声说道:“都停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难道都那么怕死嘛!”
话音刚落,整个地下河里面传来一阵回音,全是陆嘉甲刚刚的话。
魏王李栩和小随遇同时回头皱眉不止。
似乎是吓到了,陆嘉甲也捂住了自己的嘴。
众人开始朝河床深处走去。
因为小随遇和魏王李栩在前面探路,跟上来两位穿了锁子甲的军士拿了火把前来照路。
小随遇留意着周遭回音,众人也都知晓不能高声说话,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零碎的脚步声。
陆嘉甲看着这里钟乳石奇特,忍不住伸手掰落一根,随即听到数声哀嚎。
有数个兵卒无声无息的倒下了,肩颈插着共震断掉的钟乳石,哀嚎的是几位有灵力护身的修士。此刻都是肩头染红,被那钟乳石插得鲜血淋漓。
此刻众人都是目视始作俑者,后者也是一脸懵逼。
随即骄横的说了一句:“我又不知道会这样!”
想要再开口,却是再也说不出来,只能嗯嗯嗯个不停。
魏王李栩微微嘴角含笑,还是那位小敦煌直接。
李栩微微做了一个小声点手势,此刻小随遇走到两位吃了剧痛勉强忍住哀嚎的修士身边,查看了一下,随即十分小声的说:“有些疼,你们忍着点,这钟乳石可能有毒,我帮你们取出来,然后出几个兵士带着你们去洞外等我们。”
随即出指若电,封闭了受伤之人的数处灵脉,然后直接下手取了锋利的钟乳石。又拿了几个丹药化开,用锦帕压在了伤口处。
受伤的修士有两位是赵家的,还有一位是钱氏派来传讯的弟子。
此刻肥胖的钱大少爷小公爷指了指另外几个修为差不多的传讯弟子:“你们都跟着出去,护卫他们几个伤员,光有兵士说不得就喂了妖兽了。”
自然几人搀扶着就要出去,这时候魏王李栩一伸手:“留下四个善于跟踪的军士,其他的都出去,听从钱氏的安排,看住洞口就是了。”
也是突然想到,这些人都没有修为,虽然有甲衣,不过在这幽暗的地下河里鬼知道有什么东西,有没有修为功法伴身,其实活下去很难的。
陆嘉甲自然嘤嘤嘤个不停,小随遇视若不见。
留下的四位兵士除去那位领头的,其余三人两人持圆形的盾牌,一人持一只矛。空余的那人便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开始找那位赵文义来过的痕迹。
终究是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脚印,一群人朝着河床深处走了下去。
小随遇跟着几个修士很近,自己也举着火把,一手持秘银剑,戒备十足。
众家都不敢随便开口,一直沉默这跟着慢慢走,终究是来到一大片深潭前。
而似乎已经无路可走了,十分硕大的一个空间,朝上看去一个悬崖绝壁一般的一线天隐约有天光折射下来。
走了很久很久,什么妖兽都没有发现,甚至连是什么都没有蛛丝马迹,大家都是提心吊胆,精神紧张的。
到了这里,自然是用得到那位陆嘉甲,先前被小随遇一招禁言惩治的几乎没脾气了,开始还吵闹,最后也看没人帮着说话,小随遇似乎没看见,也就只能跟着走。
此刻小随遇解了禁言,跟着三位盾牌持矛兵士去查探蛛丝马迹,自然是留这位一个面子好显露秘法做事。
不然按照脾性,一定会先吵吵起来。
没有发现语气的受伤妖兽,根据推测原本应是一头元婴境的受伤妖兽的。
现场找到的蛛丝马迹是有人在这里斗法了一场,大打出手那种。
众人都是小心翼翼戒备,陆嘉甲此时倒是没有多说,自然是在家里安排的四位死士保护下开始在那个罗盘上以秘法用那一缕头发作引,想要找到那位赵文义。
终究是靠得近了有了反应,一丝幽光之下一道灵媒瓢虫朝着一个岔道洞子进去了。
陆嘉甲就要指挥众人一起涌进去。
小随遇和魏王李栩一人一只手拦住了。
“我带一个兵士去查探,你们在此处布一个阵法,这里必然是妖兽的老巢。”
小随遇说完便把秘银剑插回了鞘内,一挥手收进了腰间乾坤袋。
从身边一位兵士手中拿了一个盾牌和长矛,这矛是精铁打造,那圆盾正是为矛配置的一般有个碗口大小的缺口,就是为了架矛的。
进那洞前,又对着兵士说道:“你就举着盾带着火把,就腰间佩刀带着就是了。”
陆嘉甲着急救赵文义的确不得不忍气吞声,一直以秘法控着那尾巴发亮的瓢虫。
小随遇跟那兵士一扭头就跟着那瓢虫开始转进了一个小岔洞内。
没有见到预期的妖兽,众人也知晓这是巢穴之处,自然可能是出去找食去了,反正就是妖兽不在家。
正好打个伏击,安排一下。
修士之中自然有人带了大量的牛羊之血的,此刻从乾坤之中拿了出来。妖兽多半都是嗜血的,被大量血气吸引,只要回来必然会来到这个大潭。
陆嘉甲此刻着急救人,这布阵自然是按部就班,布下了一个小五行困阵。
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大家做完了各自找了隐秘的岔洞躲藏起来。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小随遇带着那个兵士在抹黑一般的洞中慢慢的找,这个洞子比别的洞都小,此刻里面虽然也有藤蔓碎石,但是似乎越来越干净,有人打扫过的。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杀来。
小随遇看准时机一矛丢出,在空中和那剑撞的一响,这长矛没有被灵剑削断,自然小随遇心中差异,忍不住说道:“这矛竟然担得起灵剑一击。看样子我们找到赵公子了。”
随即小随遇一手举着盾,轻微口哨吹起,三长一短。
过了片刻没有等到预想到的两短一长,反而是一声娇俏的:“是谁?”
等小随遇和兵士进来,就见得一位少女正持剑严阵以待。
还是老熟人,状元公的那位掌上明珠。
而状元公也在,此刻在一个微弱的火堆前静坐疗伤祛毒。
身边地上还躺着一个气若游丝的赵文义。
眼前的情况一看便知晓,赵文义应该是被状元公父女救了。
小随遇伸手接过火把,说了一声:“崔小姐,是我。慕容子安。”
对面崔小姐刚刚看清,原来是却月城的故人,持剑微微道了一句:“刚刚听到动静,我没看清就出手了,见谅。”
小随遇把火把依旧给了兵士:“去吧刚刚的矛捡回来!”
随即来到火堆前,看了下躺着的赵文义,用手查探了经脉,知晓这是中毒昏迷了。
那兵士捡回来长矛,还顺带捡了些柴火,知晓人多了这火要烧的稍微大一些。
可是当他准备添柴的时候,崔小姐拦住了:“不能烧的太大,那妖物对热极度敏感。”
“什么种类的妖兽?传闻中是一头受伤的元婴境妖兽。”
小随遇一遍从乾坤袋内拿出银针,一边拿出数瓶解毒丹药。
这会儿一边对着赵文义下针,一边问道。
崔小姐倒是十分紧张看着小随遇下针,然后小心翼翼的回答:“你能不能下完针了再问,你要是一针扎错,赵世兄就伤上加伤了。”
小随遇似乎置若罔闻,炸了数针后下指点了几处灵脉,然后又是拿了一根稍粗的针,对着赵文义的中指扎去,然后以自身灵气引导,帮着放出毒血,不过片刻就是从开始的数滴黑血,变成了半黑不红的小半滩。
看着那位崔小姐紧张的不敢说话,小随遇再次问道:“你不说是什么妖兽,我如何为他解毒?”
“啊!这样啊!”
崔小姐似乎刚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状元公以内力祛毒的也刚好转醒了,小随遇微微点头算是见礼了,毕竟手上有病人,不能大礼。
状元公耷拉这眼皮,似乎再给自家闺女一个表现的机会,终究是崔
小姐情急生乱,只是怯生生的说了一声:“我只看到黑漆漆一团,似乎蛇属之类的。喷出了一口略带寒气的毒物,赵世兄便被毒倒了,便是父亲去救他,也沾染了一些,情急之下我们才找了这个它进不来的洞口,呆这里疗伤,原本它一直守着洞口,不过后来像是被人引走了。”
状元公暗暗有些好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自己这女儿说的颠三倒四,也是为难小敦煌能找出有效的信息了。
因为看到小随遇,已经挑出了几瓶解毒丹药,依次给赵文义捏开了嘴服下,眼看着就寒气退却,脸上的一片绿气也有开始退却的表现了,效果很是直观。
只怕多半是解毒治疗方式正确,然后丹药也是上品。
小随遇随即把丹药递给状元公崔颢:“状元公前辈救人也伤的不轻,还是服下几颗为好。”
随即扶起赵文义,盘坐道赵文义身后,极快的再次封闭数道灵脉,一伸手便渡过灵气,助力赵文义自身灵气运行周天。
眼看装不下去,状元公微微睁开眼皮,有些尴尬地一笑:“那畜生应该是蛟龙混血杂生所属,只不过生的像蛇。漆黑色,当时我们刚到,便看到赵家小子一头和那妖兽面对面撞了个正着。然后混战之下,才躲了进来。”
小随遇一手运功帮着赵文义祛毒,微微开口道谢:“若不是状元公,只怕这位就交代了。”
状元公微微摇头:“赵小子修为不弱,金丹守拙境,我和他合力才勉强压制那受伤的畜生,只是没料到那畜生还藏了一手压箱底的保命之招。又在斗法之中,这毒如何可防”
就在这对话的档口,那兵士叫到一声:“如此说来,外面糟了!”
说完就要起身去报信。
“你去也晚了,还不如留下来一会帮我扛人。”
小随遇随即加快了运功。
状元公各自倒出一颗丹药服用了。随手却是把药瓶抛给了自家女儿,还说了一声:“小敦煌家这解毒丹应该带了不少,我们先收着吧!”
片刻后,赵文义突然醒来吐出一口毒血。然后说道:“前辈不要耗费灵气,还要小心戒备那畜生,我想起来了。这畜生我在古籍上看到过,只怕是墨蛟,虽然不算纯正血统,但是绝对没错,这寒毒之中制幻。”
状元公和小随遇对视一眼,内心都是暗叫到一句:“糟了!”
渡过去的灵力未停,状元公又坐下对面,赵文义知晓应该是来了援军,只是不知道哪位在给自己虚耗内力。
又是一个周天后,小随遇撤手,赵文义已经可以勉强保持清醒,自行远转灵力了。
原本是灵力被冻在了经脉之中,差点被活活冻死,要不是昏迷之中,那一团心火始终不褪,换了兵士之类的话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随遇把那兵士长矛再次拿到手里,对着兵士说道:“你扶着赵,赵世兄走。我们要尽快出去了。虽然他们有阵法之利,只怕遇到墨蛟也会死伤一大片的。”
又转头看向状元公父女,状元公自然是笑道:“我刚好祛毒后,还有战力,可以自己走的。”
只不过赵文义被冻了那么久,如今虽然祛毒成功,此刻还是脚麻不已,那个兵卒也是个伶俐人,把盾牌交给小随遇,就做好了背赵文义的架势。
若是按照世家子弟的矜持,多少都要推脱一下,但是赵文义知晓情况紧急,也不婆妈倒是直接上了这兵士的背上:“让诸位见笑了,救人如救火,等不得!”
“如我所料不错,慕容世家的这位世兄,还请先行前去报信。”
没有多余的话,一道银色飞剑亮起,随即小随遇御剑而去。
状元公对着自己女儿笑了一笑:“你不跟上去看看?”
似乎是放心不下刚刚祛毒成功的老父亲,崔小姐有些羞涩。状元公笑道:“你去吧!我们中的这毒就需要慢慢走,才可以缓解被冻僵的身子。”
随即崔小姐御剑而去,也顺着洞口追了出去。
留下赵文义一声:“啊!那我还是下来吧!你扶着我走就行。”
随即这兵士搀扶,状元公一挥衣袖扫灭了那火堆。
此刻那洞窟之内噤若寒蝉,大家都埋伏的安安静静。
终究是等的忍无可忍了,陆嘉甲忍不住出了个骚主意:“找个人去那寒潭边,然后看顾那些血,时不时给寒潭之中洒落一些,说不得那妖兽就躲在寒潭之中。”
众人早已经摸清这寒潭冰寒刺骨,就是待在边上都十分难受的。
可这要有一个人出去当诱饵,谁都不是白痴,知晓那一去便是九死一生。
所以便没有人理会这位阵师,陆家的千金。
可是谁也不愿意出头得罪她,毕竟陆家也是五大世家之一了。
陆嘉甲世家子弟不敢欺负,自然把主义打到了那三个兵卒身上,随即一指:“你们三个一起去吧!若是一个人免不得害怕。”
这看似随意,实则是酝酿很久,世家弟子不能得罪他们身后的家族,这三个兵卒又有谁愿意为他们出头了。
世家弟子谁也没有比谁笨的,早就看在眼里,只不过也不好当面抚她的意,毕竟她的确是一位阵师,她在配合与大家杀灭妖兽的确是一大助力,那三个兵卒相比之下就无关紧要了。
三个兵卒心知道若是出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的,此刻眼神之中都是愤恨,只怕咬牙切齿也不为过。
可是也并没有人为他们三人说话,终究是那位领头的军士对着魏王李栩说道:“王爷,大人大量,我等并不是怕死,可是这等以我等为饵只怕是直接叫我等去死。”
的确,北境这么多年来没有以兵卒为饵的先例,兵卒也没有怕死逃命临阵退却的。
谁知晓这时候陆嘉甲眉目带有怒容:“你等竟然敢违抗军令。”
随即陆嘉甲对着身边死士使唤道:“你们两个把他们抓了直接丢到寒潭里。”
魏王李栩微微皱眉,默然许久说道:“你闹够了没有?这等事不是他们这些没有修为功法伴身的凡俗兵士能做的。而且你的话也不是军令,本王才是此行的领队之人。”
原本准备上前抓人的两个死士停步了,回头看着陆嘉甲。
场面一时尴尬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