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楼修远夫妇带着孩子和姨娘在老太太的常熙堂一起守岁。因着过年,又念着两个姨娘为楼家生儿育女,俞氏就开了恩,给两位姨娘另外赏了一桌席面。
年夜饭自然不能撤桌,恰恰相反,便算众人吃完了,每过个时辰膳房也会送道小点心。
几个小孩凑在一起,就算不说话屋里也热闹地很,庭祺虽然很看不惯老太太,但是老太太的那只肥猫富贵儿她最喜欢,一直抱着不撒手。
富贵儿眼睛眯成缝,就要睡过去时被凑过去的庭语叫醒:“富贵儿,今儿守岁呢,你也不许睡,要一道祝咱们老祖宗年年有余庆呢。”
被吵醒的富贵儿,冲着屋里众人喵呜喵呜,然后对着楼庭语翻了个可爱的小白眼,脑袋缩在庭祺怀里,不去看她。
庭祺得意洋洋:“富贵儿不喜欢语妹妹,富贵儿最喜欢我了!”
孙姨娘拉着楼齐昀在老太太周围同她讲闲天,白姨娘拽着楼观澜死活不放手,使劲跟他说当年胡御侍如何如何厉害,一边说还一边掉眼泪。
按庭悦的理解,这位胡御侍算得上是白姨娘的人生偶像,如今眼前这个勉勉强强可以说是自己便宜儿子的澜哥儿要同自己偶像的女儿结亲,自己转折来转折去和偶像成了亲家,真人菩萨在天有灵,自己当年嫁得好啊,嫁得好。
楼修远和俞氏则让人摆了张书桌上来,俞氏给楼修远磨墨,楼修远提笔写信,第一封写给未来亲家胡大人。
说是交州离京城太远,一来一回便要花上月余,案牍颇多,故而便麻烦自己的弟弟与她家交换庚帖,带聘礼上胡家提亲,若是亲家应允,婚期若合得来,不如定在来年正月。
届时楼修远可以休三年一次的三十天探亲假再加上七天的春节假,必将亲自上京,操办义子婚事,言辞恳切。
第二封信是写给楼修仪的,俞氏口述,楼修远执笔,信中写了楼修远和俞氏这几日商量出来的礼单。而后细细地写了官宦人家换庚帖、下定等需要准备什么,大致的习俗礼仪。
这是俞氏的主意,楼修远到底在楼家本家养到了七八岁,可楼修仪一记事就跟着哥哥和母亲在外头颠沛流离,且他的夫人戚氏虽娘家做皇商,但毕竟是庶支的庶支,说来也未必懂这些。
楼齐晗从父亲那边要了纸和笔,正和楼庭悦趴在喝茶的桌子上画画,却见楼齐晗握住笔,从左至右,稳稳地画了一条笔直的线,甚至连顺着墨晕出来的纹路也都是平齐的,庭悦啧啧称奇:“二哥哥好手艺!”
正月虽人情往来多得很,但到了初八,楼修远又得苦哈哈地上衙门。
俞氏带着家中孩子们将楼观澜送上了回京的船,楼观澜来的时候怀里揣着一封信,走的时候怀里揣了两封,还有罐庭祺自己做的荔枝蜜,嘱咐楼观澜叫二叔父换庚帖的时候,把这荔枝蜜当作庭祺小姑子的贺礼送给未来嫂嫂。
又过了大半月,应先生带着应家两兄妹登临楼府,应怀学乖了,给楼家的每位都带来礼物,只在送给庭悦的那个小礼盒里头,多塞了两根湖笔,还塞了个竹蜻蜓形状的玉坠儿。
那玉坠儿上头用金丝系在红线上,颇为讨巧。
庭悦一时尴尬,想着还是还给应怀,应怀死活不肯,一脸正色地说:“也就你这种傻子才会觉得这玩意儿贵,这坠子这么软,一看就是玉髓,我那日瞧见你下了学拉着菊意在园子里玩竹蜻蜓,后来在四明逛集市时见它讨巧就买了,四十五钱,你若真不收,便向我买吧。”
四十五钱庭悦还是凑得起的,当下使唤金芽给钱,庭悦心里的石头落地,应怀表面沉痛伤感不已,心里想的却是“悦姐儿真是个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