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丙子日。
隗烟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睁开眼看到眼前露出草茎的土墙,听到身后两个女子的悉悉索索地忙碌,和轻声的对话。
隗烟不敢动弹,身子紧绷着,身后的熟悉的声音弱不可闻,一直陪伴但从未见面二女低声交流女红心得,对隗烟来说似是最好的催眠。
也许是前几日太困,隗烟才醒,却又想睡了。
俄而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声,一个男子进屋的脚步声。
“她一直没醒来么?”男子问。
“没有呢。”又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你去叫醒她,大人说要找她问话。”
隗烟没待女子来叫,慢慢地坐起,对男子:“我醒来了。大人要问我什么,我都知道,我会把我看到的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她看着男子的脸莫名熟悉,模糊中竟似那个脚阿广的亲卫,忽然些害怕起来,缩在身下的干草上不肯起来。
“走啊!”男子催促。
“走吧!”年轻的女子劝道。
三人的脸朦胧着,隗烟越发害怕,身子越发缩成一团,抱膝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年纪大的阿婆笑着走近,拉着她的胳膊:“快起身,大人要问你话呢。”
隗烟想起“内奸”的话,挣脱婆子的手:
“我有个要求,把弼人府中所有知道我躲在这儿的人都叫来,我要和所有的人一起说——只对一两个人说,我不放心。”
门外忽然传来纷乱的叫嚷声,打斗声,她越发觉得害怕,只是不知道害怕什么。
男子不耐烦,对婆子说:“你拉她起来。”
婆子笑着上前,在隗烟看来却狰狞得让人害怕。
在婆子的身后,男子的脸幻化成阿广,狞笑着抽出腰间的短剑,对着婆子的后背挥剑——
白光一闪!
“啊——”
婆子的尖叫声凄厉,惊醒了又被噩梦困住的隗烟。
隗烟身子一抖,迅速翻身坐起,拉起被子拦在脖子下,身子如梦中层做过的那样,缩在墙角全身发抖。
在门的方向,婆子与那年轻女子都躲在门后,从外面传来的打斗声让二女紧张得牙齿打颤。
“来了几个?”婆子问。
年轻女子摆手,发现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在颤抖,连忙用另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腕子:“不,不知道。”
婆子指着墙角的隗烟:“是来杀她的?”
这话不为问出答案,只为说出猜测。
隗烟这才清醒过来,先前的如此真实的场景竟然是梦,而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就在门外,又有人杀了过来,很显然,是为她而来。
“把她推出去!”婆子又道,“不然等人杀将进来,你我都得死。”
二女的眼同时看向隗烟,眼中冒着疯狂的光。
“别过来!”
只是被二人盯着,隗烟已经感到巨大的压力,但隗烟的惊呼只起到了一个作用,二女对望一眼,慢慢朝隗烟走近。
“你劲大,抱紧了,我一开门,你就把她推出去。”婆子对年轻女人说。年轻女人应了一声好,二人便一边一个抓住隗烟的手臂。
外面的人就是奔着她而来,出去必死,隗烟不愿轻易就范,死命挣扎,手臂被抓就双脚乱踢,将婆子一脚蹬翻在地,奈何力气不够,被年轻女子从背后抱住腰身。
隗烟手握住女子的腕,力道不够却掰不开,就借着身子的重量往下压,才挣开女子的手,婆子又红着眼扑了上来,低头抱住隗烟的腿。
身后女子又从背后箍住隗烟腰身,二女不顾隗烟扭动反抗,一齐发力,将隗烟抬到门边。
婆子对年轻女子道:“你箍紧她,我去开门。”说完放下隗烟的腿,便开门。
婆子刚松手,隗烟脚在墙上一蹬,二人一起滚落在地,年轻女子见隗烟得脱,奋力起身,脚下用力,将隗烟压在身下,二人滚作一团。
婆子欲再去捉隗烟,想想不如先开了门,二人一齐将隗烟扔出门外,外面的凶人得逞,自己二人或可留得一命。
婆子刚打开门栓,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婆子一个趔趄,马上被破门而入的蒙面人一脚踢中腹部。
婆子脚步却稳,被蒙面人一脚居然没有倒地,只身子弯得如虾弓一般,呼痛不止。
蒙面人没有过多犹豫,伸手递剑朝婆子刺去,婆子当即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可怜婆子为保全性命,不想反而因此先送了命去。
隗烟和年轻女子听得门口动静,回头看时,婆子已被蒙面人杀死。二人慌乱,浑没注意到蒙面人已经近了屋子,外面的拼杀却为停止。
两人见婆子倒地,齐齐一惊,隗烟挣脱女子,躲在墙角,那年轻女子在顾不得隗烟,手脚齐用,躲在另一个墙角发抖。
“谁是隗烟?”蒙面人问。
隗烟心中惊怖,竟然听出蒙面人不是阿广的声音,心中没由来生出一丝希望,手指着那个年轻女子:“她!”
看向那女子时,隗烟发现对方也正指着自己:“是她!”
蒙面人狞笑:“两个都杀了总不会错!”
蒙面人扑向那女子,女子的手在眼前乱舞,居然拨开蒙面人刺相咽喉的一剑,短剑从肩膀刺入。
隗烟趁机要逃,拔腿朝门的方向逃去,被蒙面人从身后追上,一脚正中后腰,她倒在地上闭眼尖叫,叫声凄厉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