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帝二年，四月下旬。

这种春夏交替的季节，到了傍晚，依然带着丝丝寒意。

在距离聚州城三百里的地方，百里连山的大军依沉沙江为界，与江北安营。

在沉沙江的对面，是蛮人的守卫部队。

格里骨朵在云龙堡一战，吃了大亏。

撤军途中，又被莫羽晗和秦中胜一路追杀，像赶兔子一样，将整个蛮人大军赶到了聚州。

如今，入侵大夜聚州，阎州的蛮人，都因为百里连山的到来，全部集结在聚州城中。

蛮人彻底放弃了对阎州的占领，紧守聚州要道。

沉沙江南岸，也被格里骨朵布下重兵，防止百里连山大军过江作战。

这样的安排，并非格里骨朵不敢与百里连山决一死战。

只是，他在寻找最佳的战机。

沙场厮杀，讲究的是个‘谋’字。

尽管现在集结在聚州的蛮人军队，多达一百六十万。

可是总不能让所有的蛮人将士都拼在这里。

若是那样，就算最后获胜，损失也是极为严重。

格里骨朵身后的宗主很显然不想为了一州之地的得失，让手下的将士死的一干二净。

灭掉一个王朝的政权容易，可在灭掉这个王朝后，想要真正的统治，却是很难。

黄昏的晚风泛着凉意，拂过江面，顺着大帐的帘口吹入。

百里连山的帅帐，位于整个大军的最中心地带。

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此时，黄昏已至，天色渐渐转黑。

百里连山也不点起油灯，就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帐帘大开，与昏暗之中，凝视着南方天际的黑云。

斯琴小醉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后，罗裙上的清香与无声中散发，传入百里连山的口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从大军在沉沙江北岸扎营后，秦中胜，莫羽晗，还有横波的部队都被百里连山下令绕行数百里渡过沉沙江，打入南蛮后方。

而留在大营的，只有杨岳，马开泰，黄龄三员大将和四十万军队。

大军在沉沙江北岸已经扎营数天，任由江对面的蛮人如何挑衅，百里连山权当没有看见。

不光没有下令渡江进攻，就连偶有蛮人过江诱敌，百里连山也只是让守在北岸的弓弩手箭雨逼退。

从云龙堡赶到沉沙江的一路上，斯琴小醉也见到了蛮人的凶残。

在那漫山遍野的骸骨面前，是人，要会未知愤怒。

或许是蛮人们出于威慑的目的，不光在官道两旁丢下大量骸骨，就连沉沙江面，每天都能看的几十具被啃食的七零八落的遗体漂在江面上，被江水冲到北岸。

遗骸的出现，不让让斯琴小醉愤怒，连打捞并掩盖遗骸的士兵，都差点不顾将令，渡江而去，要和蛮人拼个你死我活。

那些遗骸，那些被啃食的遗骸，可都是大夜的子民啊。

驻扎在北岸的士兵，每天都能听到南岸传来放肆的笑声，见到蛮人用标枪插着一个个大夜的百姓，高高举起，最后，被分食一空。

他们难受！

作为军人，他们为不能保护自己国家的子民而痛苦。

可是，军令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