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帮铃铃妈做饭去了,胜利见家里人,没有理这个茬,倒沉不住气了,就来找云书商量,他把情况说明了,云书说:‘你狗肚子存不了二两油,这与我们没关系,你说什么?,你要是主动说了,他们就说是我们的主意’。
云书爸回来了,刚进门,胜利的二姑,呵!带着四个伢也来了,江战和云军到学校去了,要不这人更多。
吃饭坐不下,只能分两桌,一边一桌,爷爷那边人多,胜利和紫云只好到这边,来和云书他们吃,大家吃完了饭,云书跟老爸说:‘我领他们到剧场看看,如果有票的话,我们去看看戏’。
老爸生气地说:‘你钱多呀?’。云书不知老爸从哪来的火气,他就解释说:‘唉!我跟你说了好几次,是姑爹的关系,人家是票房主任,如果票卖不完,就盖个赠票的章子,把票给我们,你想看戏,下次我领你去’。
老爸没好气,他说:‘你俩的事儿,一会儿去跟爷爷说,弄了四个人来,跟谁商量了?’。云书说:‘不是你和何伯伯,还有我妈商量了吗?,跟我和胜利,没有一点儿关系啊!’。
爷爷那边儿吃完了饭,就叫铃铃过来叫赵叔过去,赵青海一挥手说:‘你两个也去’。
那边的人,除了大姑,二姑、爷爷,都赶到这边来了,爷爷说:‘你们在院子里玩,也可以出去走走,我们大人要商量事儿’。大家都知道是谈啥事儿,不想走,想听听,最后还是叫云书爸轰走了。
先是大姑说:‘云书,胜利,你们把情况说说’。老人们的眼睛都盯着云书和胜利,胜利头都不敢抬起来,云书结结巴巴地说:‘说,说哪样?’。
云书平日说话利落的嘴、也不利落了,二姑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大人商量呀?’。云书看了老爸一眼,老爸咬牙切齿地说:‘人小鬼大,尽给我们捣乱’。
云书说:‘啥呀!,说啥呀!,我自来了这里后,中规中矩的,事事给弟妹们做榜样,在学校,也是认认真真学习,本本分分做人,受了无数次的表扬,我带着弟妹们、勤工俭学拉板车,还看戏看电影,丰富我们的校外生活,我辅导紫云、成效显著,在学校是好学生,在家里,我是个好伢,我…’。老爸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老爸说:‘你又来评功摆好了’。
云书说:‘我不摆谁摆呀?,我就这点儿不好,不会宣传自己,这样好的同学,说实在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大姑说:‘好啦,好啦,现在你一下子弄了四个来,太多了,你看这次来四个,郑家有两个,铃铃,紫云,云军,江战,再加上你和胜利,就是十二个,还有紫云家两个兄弟呢!,一共是十四个,一个多班呢!’。
云书说:‘人多了好哇,你不要看,现在糟蹋了你们不少粮食,长大了呢!,是十二只猛虎哇!,不能说、人人都能成才,只要有一两个成才,大姑,到时叫你享不尽的福哇!’。大姑说:‘享什么福?豆腐!’。
云书说:‘大姑,眼光放远一点,前些时,我那个苏联同学回信了,人家放了暑假,就开着小车到郊外别墅去避暑,家里还有一个小游泳池,你看人家是什么条件?,今后我们有出息了,一定给妳买小车,买别墅,让你好好享享福,你看,你那么大的干部,才给你们派个华沙’。
云书爸说:‘你尽会乱扯,叫你说东,你去说西’。大姑说:‘云书,你尽说些好听的,只怕有出息了,忘了这个家’。云书说:‘大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有发迹那天,起码给妳买辆伏尔加,住大房子…’。
云书爸听不耐烦了,他说:‘你呀!,还是反省反省吧!,都是你惹的祸,你不在上边儿胡吹,人家还会不约而同往下跑’。
大姑说:‘也不能全怪云书,上面是不是很困难呀?,胜利,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胜利就支支吾吾小声说起来,爷爷就吼他:‘你大声点,跟蚊子叫差不多’。
胜利说:‘龙妹下来,是龙叔提出来,赵叔和我爸商量过的,我爸同意叫赵叔带下来,妍婷也是这样…’。
胜利看二姑在打瞌睡,他指了指二姑,大姑推了她一把,对她说:‘妳睏了就回去吧!’,于是二姑就起身,叫四个跟屁虫走,临走时她说:‘四个也是养,一大群也是养,无非再加几双筷子,以后我还想买小车,住大房子呢!’。
二姑走了,胜利继续说:‘龙妹下来,是她爸找的我爸,她爸说,就要考大学了,家里没有一个有文化的,父母都没有上过学,帮不了她,她学习吃力,想到这里来,找云军江战补习补习,我爸找赵叔商量,你们都同意了,现在又推到我和云书身上,你们要是负担不起,我们去拉扳车,伙食费还是挣得来的’。
大姑说:‘你才讲了龙妹,那三个呢?’。胜利说:‘啊!陈妍婷吧!,也是一样,人家是表姊妹,好得穿一条裤子,你们竟同意走一个、留一个,我也觉得不合适,要走一起走,是云书妈决定的,她说,再去两个也供得起’。
云书爸小声对爷爷和大姑说:‘山上养猪,一年要卖二三十头,现在粮食紧张,猪肉也涨价了,收入很可观’。
大姑问:‘施家那两个呢?’。云书说:‘是这样,他爸呢!,有点儿问题,实际上是没有问题的问题,他爸是国民党的少将高参,解放那阵,起义过来了,解放后,安排了工作,当了个处长,可现在病退了,只有二十多块钱的工资,一家五口,怎么够呢?,两个初中没有毕业,升学无望,全县就一个高中,周围几个县,也往这里考,升学困难,上不了高中,那干什么呢?,做小工也没有你的份儿,无路可走,所以才来武汉找他叔叔,大都市嘛!,机会多一些’。
他接着说:‘还是我来武汉后,根据花靖芳嫂子提供的线索,打听到了他叔叔的下落,就在珞珈山那块,房子不大,五口人,看来老先生家也不宽裕,还胆小,开始还不承认有这个哥哥,说我哥早死了’。
说到这里,他强调说:‘他们两兄弟是自己要来的,他们身上只有十块钱,准备扒车出来,是我妈发现了,把他俩堵在我们家,逼着问他们,他们才承认要扒车来武汉找叔叔,我们都不在家,我妈又拦不住他们,只好给他们找了个车子,又给了二十块钱,叫到贵阳火车站门口等我,等两天,等不到就先回来;这样,我们到了贵阳,就把他俩带来了’。
爷爷说:‘一个人要开伙,十几个也是开伙,就是多加几双筷子,都是亲戚,你说有啥法子?,青海你当家,你看养得起不?’。爷爷为人宽厚,富有同情心,又把球踢给了赵青海。
赵青海犹豫了一会儿,他才说:‘养是养得起,一个人才十块钱伙食,一年才一百二十块,十个人才一千二百块钱,也就是一头猪钱…,’。大姑马上说:‘赵哥,你怎么糊涂了?,一头猪就算两百斤,也才百多块钱呢!’。
云书爸说:‘妳呀,干部当大了,妳不了解平民百姓的生活,在武汉,你是拿肉票去买肉吧?一斤还不到一块,是吧?,农村呢,没有肉票,那是计划外的’。
他放低了声音说:‘现在市场上肉卖到了七八块,一头猪就是千多块钱,青山养了二十多头猪,白天放到林子里,让牠自己去刨食儿,晚上才收回来,只喂牠一顿’。
一提起何青山,爷爷就发呆,他的内心,可想而知,对自己的儿子是多么的眷恋,大姑忙岔开话题,她说:‘既然这样,明天我们先到他叔叔家去,他们不是要找叔叔吗?,先见个面,如果,他叔叔收养有困难,我们再回来’。
云书说:‘上次施老师说了,他哥死了二十多年,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哥?,估计收养有难处呢!’。
爷爷说:‘还是去一下’。云书爸说:‘那就明天上午去吧!,如有意留你们吃中饭,你们就吃,我估计不会留的,我看很可能是,这个哥、历史上有污点,唯恐避之不及呢!,不要勉强,不能打乱了人家的生活,尤其是,这个属于政治立场问题’。
大姑说:‘赵哥,你说得严重了,两个小孩子,怎么扯到政治上去了?’。云书爸说:‘是这样,他不是说、他哥都死了几十年了吗?,这个哥是国民党的大官,这就是一个社会关系的大污点,几十年没有消息,肯定没有向组织交代,现在冒出来了,组织没有掌握,是不是对组织不忠诚呀?,是立场有问题呢!,你们明天去说话,小心点,不要吓着人家’。
大姑说:‘既然是起义的,功过相抵,并不算是历史的污点,先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