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伢子对船老板说:‘你铺排一下,马上开船,做饭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两个人就够了’。船老板有气无力地说:‘这三、四天,每天只给我们两块锅巴吃,人都要饿死了’。妹伢子说:‘你们俩挨了饿、受了苦,不用干活了,就躺下休息吧!那个背篼里有菜有肉,把那肉全炖上,做饭两个人就够了,其他人呢!,赶快开船,要是人家追来了,就没命了,一阵机关枪,就把你们打到江里,喂鱼去了’。
船老板赶忙铺排开船,拉纤的拉纤,撑船的撑船,摇桨的摇桨,船就离开了码头。连长看着船开走了,心里想着:妹伢子一定会找到部队。
老何对老赵说:‘下面没有船了,你主要监视上面,子弹上膛了吧?,房后的小路也要看着点儿,连长说:‘下面没有船了,我们已无退路,很危险’。
老何说:‘我们那阵枪不会白放,望娘滩保安队不敢贸然出救兵,就是他要来,天也黑了,他去找谁呀!,这样,我们都到检查站里去吧!,你在门缝里,监视着那坡石梯就行了,有事我们就躲进屋后树丛里,晚上再趁黑摸上山去走人’。
连长笑道:‘你这个办法好,我在石梯那里监视,要是接上火,真是无路可逃’。团长说:‘我是想,他们不敢马上来,天快黑了,他们也不会来。那走吧!,看能搜到什么东西’。
两人走进检查站,老赵端来凳子坐在门后,把门开了一个小缝,监视着那坡石梯。老何开始搜查。刚才已经和妹伢子转了一圈,堂屋和厨房不可能有钱财,重点搜查麻二住的房间。麻二的房间相当简洁,一口木箱放到桌子上,桌子有两个抽屉,床是铺在大柜子上的,其他的东西都一目了然。
老何先搜查木箱,木箱没有上锁,揭开箱盖看了,全是衣物。老何垃开抽屉搜查,里面都是些日常用具,只有十多个银元和二三十个铜板,老何微笑着,他不相信麻二这么穷,他只把银元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去搜查他的床铺。他摸了摸,被褥里没有硬物。老何把铺盖卷好,放到木箱上。
下面是一个大柜子,边上有把大锁,老何马上把那串钥匙拿出来,先试大钥匙,一打就开。他用很大力气才掀开沉重的柜盖,一股樟木的香味儿扑鼻而来,柜子是用很厚的樟木打造的。里头摆放的东西,让老何瞠目结舌,满柜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元。看靠角的地方,还有一个做工精细的樟木盒子,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
老何不看了,他也不找了,有再多的东西,也带不走。他想赶快找个口袋来装银元,他窜出去搜了一圈,很失望、没有,他灵机一动,有了,他在木箱里、找了一条结实的裤子,把两个裤腿系起来,就把柜子里的銀元和小木盒都装到裤子里,裤腿和裤裆都塞满了。他把裤腰再系起来,然后抱到堂屋来,放在背篼里。
老赵笑道:‘收获不小,有多重啊?’。老何说:‘总有七八十斤呢!’。老何又想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十多个银元,又跑进屋里去把它拿出来,放到老赵的口袋里。老赵催促说:‘太阳快落山了,赶快走啊!’。老何说:‘是要快一点,但不能乱了阵脚,你看那枪怎么办?,带不带?’。
老赵考虑了一下,他说:‘还是带上吧!,遇到什么情况,还可以抵挡一阵’。老何很为难,三支步枪,手榴弹,还有手枪,加起来有二三十斤呢!。最后他还是下决心带着,他说:‘我这背篼就有一百多斤了,主要是上这一坡困难,到了上面就好了’。
然后他就到房里去找衣服,找了两件衣服把枪包起来,外边再用床单裹着,捆得结结实实、然后横着放在背篼的上面。
背篼太重了,背不上肩,老赵说:‘我来帮你’。老何瞥了他一眼、他说:‘你不要人帮就不错了,我自有办法’。他把背篼抱到凳子上,准备蹲下去背,这时他又想起了什么,他说:‘不能便宜了这些王八蛋,我们前脚走,他后脚再派几个人来、又一切照旧,不如把房子烧了’。
老何就一头钻到厨房,找来了洋火、火把,硫磺签,洋油灯,又到小房里找来了香。正要准备发火,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跑到麻二的房子里,拿出一根长电筒,他很高兴,他对老赵说:‘我一开抽屉就看见了,当时只想到钱,没有在意,这个家伙很管用’。
他把电筒就扔到了背篼里。老赵催促他:‘快走吧!,不要因小失大’。老何说:‘要不了多长时间’。老何把几根香点燃,插在板壁的小缝里,香的下边挨着硫磺签,四周堆上易燃的柴禾、火把,还泼了煤油灯里的煤油,他说:‘香快烧完时,就会把硫磺签点着,然后点着火把和柴禾,火势就起来了’。
老赵刚走出大门,老何就把他叫回来,老何说:‘走小路,从石梯子上去,中间碰到人怎么办’。老赵又退回来。
两人出了后门,就走小路开始往上爬坡,老何背得重,老赵是腿不好,两个人艰难的走着,这两百多米的坡,爬了好长时间,在太阳落山前,终于爬到了山上。
他们走上了去宁江的大路,宁江县城离这里还有好几十里地呢!;还有三十多里才出田河县界,后边的望娘摊和田河县城都离得近,要尽快地离开这里。两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往前走,这时天口已浓烟滾滾,火光冲天,两个人看到,都会心地笑了。
现在已是黄昏,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它豪不吝惜地把明媚的月光撒向大地。肚子在咕咕作响,提醒他们应该吃饭了,老何说:‘幸好我们带着干粮呢!’。两人就停下来休息,老赵说:‘你说的是包谷粑吧!,可能都压碎了’。
老何先拿出布包着的肉,再端出放苞谷粑的小簸箕,把它放在老赵身边。老赵揭开上面盖着的几张桐子叶,拿出两个苞谷粑,递了一个给老何,两人就吃起晚饭来。苞谷粑干沙沙的难以下咽,老赵就抱怨:‘只买包谷粑了,怎么不把炒酸菜一块买来?’。
这一下提醒了老何,摊主把小筲箕都给了,不可能把剩下的酸菜带回去,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老何就到小簸箕里翻,他把几个苞谷粑拿起来,发现酸菜在下面,没有筷子,两个人就用手抓着吃。不管有多饿,老何还是慢慢地吃着,细嚼慢咽,越是累了饿了,更要注意,肚子还真给面子,没有吐出来。
远处来了一乘滑竿,走得很快,好像并没有坐人,老赵说:‘空滑竿,是回田河的。老何听老赵这么说,就注意看了一下,他兴奋起来,他说:‘真是空滑竿呢!,看来时来运转了,老赵,你有滑竿坐了!’。
老赵艰难地咽了一口、他说:‘再有点儿水就好了,你看人家往哪里走,方向相反,他们是回家的’。
老何说:‘哦,你就不能叫他们往宁江走,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呢?,花点钱就花点钱吧!,要是后面有追兵,你我如何能逃脱?’。老赵说:‘跑不脱,我还不能躲起来,往那刺叭弄里一趴,他能找得着?’。
两个抬滑竿的走近了,老何就跟他们打招呼:‘大哥,怎么是空滑竿呢!,没坐人?’。一个抬滑竿的说:‘大叔,叫我们大哥不敢当哟!’。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老何抓住滑竿儿,他说:‘不要走了!歇一会儿。抽口烟了再走’。同时掏出烟来,一人散了一支。他说:‘大家都累了,就在这里歇一会吧!’。
滑竿停了下来,就一块儿吞云吐雾。老何问:‘你们一天抬滑竿,挣多少钱呀?’,抬滑竿儿的回答说:‘一天一块,半天五角’。老何说:‘我们这位赵先生腿坏了,要到靖南找那个张医官。你们把他抬去如何?’。
两个轿夫连连摇头,一个轿夫说:‘不行不行,我们出去好几天了,今天到家,家里还有事儿呢?’。老何吸了一口烟,他朝上吐了一口烟,哦,是个小烟圈,烟翻滾着,一会儿变成了一个大圆圈。
老何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银元,敲了敲,放在耳边听,他对抬滑竿的轿夫说:‘多给钱,行了吧!’。抬滑竿的师傅也不说话,抬起滑竿儿就要走。这是做生意的一贯技俩,你求他,他就反向操作,不理你这个茬,好替讨价还价埋下伏笔,农村人看着朴实,其实心里头隐藏着狡黠呢!。
老何拽着他们的滑竿,没让他走。他说:‘你听’,他用嘴吹了吹、夾在指间的银元,放在轿夫的耳边,让他听那发出的咝咝声响。老何说:‘这可是真金白银,袁大头,你说个价’。轿夫没有动,也不说价钱,看样子有些犹豫。老何说:‘你是一天一块,半天五角,我给你加倍’。轿夫仍未挪动,看来还是无动于衷。
老何说:‘我加钱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赵先生腿已化脓,去晚了就要锯腿’。过了一会儿,他就狠了狠心说:‘吃住全包’。说着,他拉着前面的轿夫就往回走,转过来,把滑竿放下,老赵就坐上去。老何叹了口气,他说:‘要不是我兄弟腿伤化脓,急着去看医,我怎么舍得这几块钱哟!,这些钱可以买一挑稻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