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算是这儿的负责人。”看到老头过来,豹子碰了我肩头一下低声说了一句,张瞎子似乎不愿跟张教授过多接触转身往茶室走了过去。
“陈青同志?欢迎欢迎!”张教授抓着我的手握了一下,顺带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连连点着头,说道:“好,好,听小李说你也当过兵,在边境缉过毒打过走私,真是难得啊。我呢,姓张,受家父的福,侥幸和逸仙先生重名,来来,你来看看这个。”
张教授做了个请的手势,最后拉着我走到里间的大板边上,指着铺在上面的画卷说道:“你看看这两幅画怎么样?”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有些纳闷,找我来帮忙,一不说理由二不讲原因,上来就让我看画,这算什么门道。
我扭头瞄了一眼,这两幅画一看就有些年月,不过我对字画古玩这些完全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指望我能看出点什么,还不如拎把菜刀让我说说怎么锻制。
虽然心里想不通,不过看张教授的样子也不像是要看我笑话的,我就硬着头皮对着面前的画看了起来。
左边一幅画差不多近三米长,色泽枯黄,不知道是麻还是什么材质,画的是一幅山水,看上去像是入冬时节,远山布满积雪,一条瀑布挂在山壁上,半山腰有一座道观隐约藏在松林之间,山下的湖面尚未结冰,一个渔人正缩着身子半卧在船头钓鱼。
画卷左下方一条不宽的小径从绵密的树丛后面伸展出来,四五个路人手挽衣摆似乎正要往上面走,大湖对岸的山脚下则是四五间农舍,一大片盛开的梅花错落的围在农舍四周围。
画卷右下角似乎做过修补,笔墨和纸张都有一点点细小的差异,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四角凉亭,一个袒胸露怀的道人半卧在榻上,一手持着酒壶,一手指天,整个画面流露出一种豁达、飘逸的韵味。
另一幅画,内容差不多,也是密林幽径,大雪封山,一道铺满积雪的小山谷从林间直入云霄,三头青驴悠闲的站在雪地里,前面一头昂首向天,后面两头垂首对立,左上角有一个模糊的小章,看不出是谁的作品。
“怎么样?”张教授见我看的差不过了,关切的问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干脆就把我看到的外加上自己的一些想法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听完了我的话,张教授点了点头,从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子手里拿过一个放大镜塞给我,指着半山腰的松林对我说:“你再看看这里。”
我接过放大镜弯腰趴了过去,就在松林的缝隙之间看到有青金两个字写在隐约浮现的道观门头上。
“青金……观?”
看着我有点疑惑的表情,张教授微微笑了一笑,点头说道:“没错,青金观,而且就在这画里。”
“青金观?画里?你是说……?”我一听整个人都懵了,我明明记得小时候是坐火车跟着四爷爷去的他们那个道观,如果按照张教授说的,道观在画里,那我小时候去的地方是哪里?
“没错。”张教授接过我手里的放大镜,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青金观本是隐世的道门,一代只收徒两人,一人主丹药,一人主道法。原本这道观在现世和画卷中各存一座,十年动荡期间现世的道观毁于一旦,现今也只余下画中这一座了。
而且因为中国历史太多的文字浩劫,导致各种文献大量损毁丢失,加上青金观已经在现世被毁,我们通过大量的搜索和挖掘,找到与之相关的文献资料也只剩下只言片语了,就连我们看到这幅画也曾经被损毁过,后来我们也是查阅了大量与之相关的古籍又找了这方面的专家才修复成了现在看到的样子。”
张教授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这才又慢慢说起来:“中国有句古话‘三分画,七分裱’,说的是书画只有经过装裱,才能登堂入室,或收藏传世。
但是正因为名贵,才让这一行催生了许多见不得人的故事,比如说,一些手艺过人的裱画师能够运用“夹宣揭层”的手段把一幅画揭开几层,逐一倒卖,你来看这一幅。”
他指了指右边绘有青驴的画卷,皱着眉头说道:“这一幅就是被动过手脚的,在这张画上也能看出揭层的痕迹,浓墨处较清晰,其余部位线条比较虚,且落款的印章也比较模糊了。
虽说这一幅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揭开了两层,两层均为真迹,收藏赏析甚至拿来拍卖都无伤大雅,然而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你刚才看到的这一幅,也是分层的,然而却不是裱画师所为,而是画师以惊人的手段在原画的基础上重新着墨而成。这一幅,名为寒林暮雪图,也是这幅画卷的第一层。”
张教授说完嘴上叹了一口气,对着led大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来看这边,我们已经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将画卷中的三层内容都分离了出来。小梁,你把三层都投出来,局部内容先不要。”
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应了一声,大屏画面一闪,依次出现了三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图画,最左边的正是我刚才看到的画面。
中间一幅景致和左边几乎一样,只是道观却是一个无名观,而且季节应该是已入寒冬,松林之间都是厚厚的冰挂,瀑布似乎也被完全冻住一样,笔触十分的独特。
左下角原本有路人的地方则是被绵密的竹林所覆盖,林间遍布积雪,看不出后面是什么东西,右下角空有一亭,原本的道人则不知所踪。
最右边的却是一幅完全不同的画作,云雾中的远山,一望无边的湖水,一棵枯树立在湖心,树下是一个造像,看上去像是长了三个头的乌鸦,右下角却是空了一块,看位置恰好是修补的地方,以虚线的形式画了草亭醉卧图。
“这三张画作层层嵌套,处处关联,每一层之间都有一个我们称之为结点的通道,我们的研究就是要搞清楚三者之间的联系,找到通道,进入青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