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拔出腿上的匕首又扣下来几块冰,看了看嵌在窗户上的明瓦,感叹了一下说到:“至于明瓦。明瓦其实不是瓦,是一些富裕的大户人家用蚌壳打磨而成的,大小像是豆腐干一样的半透光薄片儿,镶嵌在窗户上代替窗户纸的,可比窗户纸高级多了。
不过我们现在看到的明瓦是云母片打磨而成的,应该出自北方,所以这所院落的主人应该是来自北方的人,也符合画作的整体意境,不得不感叹古人作画的严谨。”
我们又四下看了看,除了明瓦之外倒是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掉头就去了后面一所院子。
这所院子比前面一所要小上一圈儿,一样的格局,不过少了东西厢房,四五株枝繁叶茂的宫粉梅占据了原本厢房的位置,层层叠叠的梅花把周围的几间屋子厚厚的围了起来。
这所院子倒是门窗紧闭,但是和上一所院子一样,里里外外都结满了冰,小院儿里有一口不大的井,又厚又白的冰锥层层堆叠着一直从井里面堆到了井沿上,辘轳也被冰冻得死死的,一条看不出颜色的绳子上更是结了小臂粗细的冰柱。
终于检查完了前面两所院子,看着触手可及的第三所院子,闻着愈发浓烈的炖菜香味,我们几个的脸上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还带着一点犹豫,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走呗,还愣着干嘛,要是等会看见贼老头,老子先卸他一条腿。”豹子在地上啐了一口,反手抄着匕首转身绕进了梅花丛。
我生怕他再被人偷袭,连忙抽出匕首紧跟在他
身后走了过去,我们俩一进去也楞了一下,这所院子竟然也没有人,一样的几间房子,一样的到处冰封。
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搭了一个架子,架子下面栽了两株葡萄,此时葡萄叶子早已经干枯掉落,只剩下枯枝缠绕在架子上,也是结满了厚厚的冰。
架子下是一个茶几一样的矮石台,台面画着一副棋盘,上面空无一子,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这院子比起前两间又小了一些,只剩下门、堂和后室,两侧的厢房全都被繁密的梅花代替。
屋内家具也是非常简单,无非桌凳几个,后室正中坐着一个小炉子,上面放着一口敞口铜锅,里面正炖着白菜豆腐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野菜。
炉子的火候似乎也恰到好处,整锅汤汁正汩汩的冒着热气,鱼眼大小的水泡此起彼伏。
白菜叶子随着汤汁的翻滚来回的翻腾着,一块块手指大小的豆腐块随着白菜叶子的翻腾微微颤抖着,反射着滑-嫩雪白的光泽。
炉子边上是一个小茶几,上面一个葵瓣大碗,碗里放着一个鹰嘴小壶,壶身一侧有一头小兽图案,一缕温热的酒香正顺着壶口袅袅升起。
看样子好像是有人刚炖好一锅白菜豆腐温好一壶酒,正要独自享用的时候却被我们突然打断,放下酒菜仓皇而去。
我跟豹子对视了一眼,这一间后室左右两扇小窗都是关闭着,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我们身后的门,刚才我们搜索其他院子的时候,张瞎子一直在外面查看,如果有人出去他也一定会看到。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当年作画的人在画画的时候,这一锅子白菜豆腐就已经炖好了酒也温好了,然后就一直炖到现在。
因为香味实在是太诱人,我们也没在房间里呆太久,连续吞了好几次口水这才相互拉着退了出来,风风火火的朝着剩下的两间院落冲了过去。
几番检查下来,我们发现这几间院落都没有人居住,而且越往后面的院落由于梅花的遮挡显得愈发的简单,到了最后一块院子里面就只有一间房了,不过秦雪解释说很可能是因为当时绘画者偷懒,并没有在被梅花遮挡的那部分房舍上多下笔,所以在画卷里面房舍的位置就自动被梅花占据了,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最前面的院落非常精细,而越到后面就越简单的样子。
“这几所院子都没什么问题,我们休整一下,稍后准备上山。”张瞎子顿了一下,看着中间的院落淡淡说了一句:“那院子的东西也没问题。”
“走吧,还等着干嘛,上家吃豆腐去。”豹子嗷了一嗓子,拧身就走,我们几个相视一笑,争先恐后的朝着第三所院子挤了过去。
因为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冻在地上无法移动,我们就索性都蹲着围在了铜锅前面,纷纷抽出匕首。
我朝锅里一看突然就发现面前这一锅汤好像跟刚才看到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连水泡鼓起来的位置好像都差不多。
滑-嫩的豆腐始终保持一个频率微微的抖动,压在下面的白菜也像是按了循环播放一样来回翻腾,又静又动说不出的别扭,只有升腾起来的热气像是活物一样四下缭绕升腾。
“还愣干啥,上呗。”
我正想着,豹子已经等不及用匕首叉了两片白菜放到了嘴里,一边烫的直咧嘴,一边手不停的在锅里撩豆腐吃,见我不动,他含糊的说了一句,又往嘴里塞了一片白菜。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把我看到的说了出来,张瞎子挑起一块豆腐放在嘴里品了一下说道:“对于画卷来说记录的几乎都是生活中的一瞬,虽然这幅画自成一界,不过左右还是一幅画,很多东西都是处于相对凝固的状态,无妨。”
得到张瞎子的权威定论,我们紧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对着铜锅你来我往,转眼的时间一锅白菜炖豆腐已经少了小半锅,我看其他人恨不得两只手当四只手用,也懒得再去想,干脆埋头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