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雪听到声音，一下子惊愕住。
抬眼就看到顾正澜站在一垒垒的书本后面。
伸长脖子往自己的脸上看。
顾千雪只能从书本上方看到一个头。
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人啊，今日却出现在眼前。
手中的书“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
“父父亲？”
说话也不利索了。
“嗯，还，好吗？”
其实，顾正澜没想到要这么说的。
只是一开口，就变成这样子了。
“哦”
便没了声音。
此刻，整个房间里都是顾正澜粗壮的呼吸声。
该说些什么好呢。
哦，早膳。
”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呐，“指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刚才张妈拿来的，我就放在桌子上了。“
一时没找到什么话题，就只好拿早膳当作两人之间交谈的连接。
顾千雪站了起来，还是没有看到桌子上的早饭，只看到一个食盒的手柄。
努力的垫着脚尖再看一眼，才看到碗筷。
但也没有挪动一步，怔在原地。
”快点趁热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正澜努力的唤着顾千雪。
其实不是她不想吃，而是面对眼前这个不算熟络的男人，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肚子早就饿了。
顾正澜目光如炬，眼神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能力。
眼下他肯定不会就此离开。
他还有许多话，想要跟她说呢。
顾千雪也看出了他的意思，慢慢地放下戒备，绕开案台，走到桌子旁。
看着清淡的吃食，习惯的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来。
顾正澜也坐到了她旁边，看着顾千雪吃得正香。
“每天早上，你就是吃这些吗？”
顾家又没有没落到只有青菜白粥的地步，为何他每天早上光是菜式就有十来样，一天内所需要的营养都涉及了。
而自己的女儿，和林小柒的女儿，却只能吃些发黄的东西。
甚至越想越气。
“嗯。”
顾千雪嘴里咬着菜回答，有些含糊不清。
“唉，都是父亲没用，竟然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父亲的错。”
顾千雪只在一旁听着，手里扒啦着快要见底的稀粥。
只有这一点，怎么能够吃饱。
顾正澜多瞧了几眼千雪。
身上白色的上衣洗得有些脱线，整个人瘦得皮包骨，看着觉得难受。
他回去真要好好说一下自己的妻子才行，就算她身边的丫鬟穿的衣服都要体面一些。
更何况顾千雪是顾家的大小姐。
尽管她现在还不能出去。
”小雪，你，恨父亲吗？“
他不是怕她说恨，怕的是问他还爱自己的母亲吗？
该怎么说。
爱还在，却不能时时挂在嘴边。
”我为何要恨父亲呢？“
碗里的稀饭吃完了，才还剩下许多。
每天都是这样子，今日却特别多。
”因为，因为父亲很少来看望你，还有，父亲从未让你离开千汐阁半步。难道，你不恨吗？“
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低头想了想。
摇了摇头。
”你不来看我，或许是有事情需要处理，也或许是朝中大事比较多，千雪不会怪父亲，因为千雪明白。“
”至于为何要把我关在千汐阁，我也从他人的嘴里听说了一些，但是我知道，父亲不会一辈子将我困在这里的。“
抿了抿嘴唇。
她心里全明白，只是从来不说出来。
“你心中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呢？”
顾正澜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他应该是一个为了国家平安的父亲，是为了家庭和睦辛劳付出一切的父亲。”
顾千雪当然知道顾正澜的事迹，从张妈口中得到的消息。
“是吗？原来我在小雪的心里，是这样子的。“
其实，他更想做她一人的父亲。
只要林小柒还在，他的小柒还活着。
六年了，已经六年了。
他们的女儿都六岁了。
看着那张越来越像林小柒的脸蛋，顾正澜的脑海就忍不住想要想念她的母亲。
”其实，我并不需要父亲有多伟大，我只想要他平平安安的，能够陪我一起吃饭，就很好了。“
她明知道这样的要求比较难做，但是她此时想到的就是这个条件，其他的，顾千雪觉得，并不是很现实。
顾正澜完全没有想到千雪会那样子说。
他以为千雪见到自己一定会寒暄自己现在的处境，一心想要逃出这里。
可是没想到的，她仅是提了和他一起吃饭这样的要求。
”你真的想和父亲一起吃饭？“
他再三确认。
”嗯。“
她点点头。
”好，今晚父亲就陪你吃饭，想吃什么父亲安排下人去做就可以。“
顾正澜喜出望外，当即就答应晚上会在她这里吃饭，并且会做些千雪喜欢吃的菜。
顾千雪听到他这般说，高兴得拍着小手欢呼。
看到她喜笑颜开，顾正澜也开心着。
六年来和父亲的第一顿饭，肯定开心。
那些充满了未知的日子里，顾千雪确实每晚都在期待着。
可惜，再怎么期待，都会化作乌有消散不见。
他把一切都交给了萧林安，自己一心扎在朝政的大事上，哪里顾得上家里。
今日若不是自己来瞧一瞧，恐怕都不知道还有这事呢。
晚上的时候，顾正澜果真来到千汐阁，和顾千雪一起吃饭。
屋子里有说有笑的，父女俩说着各自想说的话，桌子上摆放着她喜欢吃的菜，平常的简单生活，顾千雪看来，却是最大的幸福。
”以后千汐阁的吃穿用度，父亲来管。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跟张妈说，我会派人帮忙打理的。“
顾正澜夹着一块鱼肉放到顾千雪的碗里，看着她一边点头一边夹起鱼肉往自己的嘴里送。
他笑，眼角的纹路褶子多了几条。
”你最喜欢的烧鸡，吃完还想吃，父亲给你买去。“
顾千雪没有形象的一只手拿着一只鸡腿，就势啃了起来。
看她的样子，顾正澜的笑容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