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际不知道这是他最接近知识改变命运的一次,本能地说:“我是。”
他观察到白落霜因为他这个回答,眉目舒展了一下,立即补充:“研究生也在这读。”
白落霜和白清语对视一眼,“是这样的,方才你看到的幼崽,是我孙子的孙子。”
梁际高速运算的大脑,轻易地被两个孙子整宕机了,他痴呆地看着白落霜,又看向跟白落霜一样年纪的白清语。
他以为茶神也有旁支兄弟。
他在这一刻终于切实感受到了白落霜等他一千多年的漫长,于他而言,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两个瞬间,而白落霜为了他临死前的一句请求,等到了现在。
茶神比任何人都要心软。
白清语看见梁际红了眼眶,嘶,人类就是这样脆弱,跟贺任沅一样容易眼红,于是安慰道:“我太爷爷是靠茶树枝条扦插培育出来的。”
梁际的大脑线程刚走到要吃不明醋的一段,就被白清语打断,发自内心感谢白清语:“谢谢你告诉我。”
白清语翘翘嘴角,勾出一抹成功运用经验的得意。
白落霜有些不好意思:“茶宝他不爱学习,贺任沅又太溺爱,我打算给他请一名家教。你可以帮忙介绍一个需要家教兼职的同学吗?”
白清语抠了抠指甲,贺任沅也没有很溺爱啊,明明老祖宗你更溺爱他逃课。
梁际怎么会把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让出去:“可以让我来吗?我保研了时间很多,而且我也辅导过我弟弟,我需要这份收入。”
白落霜问白清语:“你看呢?”
白清语:“我同意。”梁际身残志坚还坚持画图的精神,可敬可畏,很适合言传身教。
白落霜恳切道:“我们茶神很需要出一个大学生,茶宝就拜托你了。”
邓伯一下子看梁际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从警惕到尊敬,因为梁际当上了茶宝的老师。
邓伯这个年纪的人,对老师的态度就是“孩子交给您了,不听话就打”,当然,茶宝是肯定不能打的。
“茶宝就交给梁老师了,拜托。”
连邓伯都用上“您”了,梁际诚惶诚恐:“我一定好好干。”
也是当上茶宝的太傅了,但其实他更想当太后。
一字之差,还会远吗?
梁际对辅导茶宝这事挺有信心的,茶宝一看就不是笨小孩,只要找对方法。
神仙没有笨的,茶树的遗传性状比人类稳定多了,只是他们太心软,无欲无求。
三位家长陪着新上任的家庭教师下楼,梁际记得刚才上了一壶龙井,大部分是他喝的,他应该付钱,目光扫了一眼价格表,109。
因为家里不支持他读土木的缘故,梁际很有骨气地自己打工上学,来之前他想着让徐诏请客,看见白落霜之后,这个钱必须他付。
白清语哪里能让梁际付钱:“你是茶宝的老师,以后喝茶不要钱。”
梁际:“家教费你们已经付过了。”
他扫码下单付款,让贫瘠的存款更加雪上加霜。
白落霜:“那就从明天晚上开始,我接茶宝放学,三点半,你到大茶小茶的总店,舒贺大楼一楼。”
总店的办公室很宽敞,可以在里面读书。
梁际:“好。”他回去就先学学怎么辅导。
白落霜:“麻烦让司机送他回学校吧。”
白清语:“好。”
接来了邓伯,晚间,贺任沅叫来爸妈和姑姑,一起结结实实吃了一顿团圆火锅。
白清语对外介绍白落霜,都说是他的小叔,没有任何人怀疑,就像没人会怀疑茶宝和贺任沅的亲子关系。
贺任沅发现有了直系祖宗之后,白清语整天都很高兴,他也由衷地替白清语感到开心。
白清语告诉贺任沅:“我给茶宝找了一个铁面无私的大学生家教。”
城里果然很卷哦,幼儿园都用上了985家教。
贺任沅差点被牛肉丸子烫到:“梁际?”
白清语:“嗯。”
贺任沅心道这不是引狼入室么,嘴上说:“我都没想到要找家教,老婆你很聪明。”
一吃饭,就轮到茶宝大显神通,尤其是贺任沅为了让他“甜咸分开”,带他手把手地烫过几次火锅。
白小茶将茶神爸爸教的,都教给爷爷了,现在要将贺任沅爸爸教的,也教给爷爷。
“爷爷,海带苗好吃。”
“爷爷,豆泡好吃。”
白小茶看见爷爷蘸羊肉知道用新的碟子防止窜味,顿时高兴得眼睛都弯起来,“爷爷好聪明,宝宝都没想到噢。”
白落霜:“……”宝宝你没想到是因为你喜欢混合吃大杂烩。
其他人听完忍俊不禁,借着喝茶掩盖笑意。显然,茶宝夸人的话,也是从贺任沅那里照搬来的。
“聪明”的含金量还在持续下降。
翌日,白落霜从幼儿园把茶宝接出来,送到茶舍。
白清语正在柜台里泡茶,贺任沅闲适地倚柜台外,看表情也在泡茶。
出差后遗症——贺总上班上着就觉得应该要看见老婆,幸好老婆就在楼下。
“茶宝放学了。”贺任沅道。
“爸爸,我今天吃了六顿饭,宝宝还欠多少顿?”白小茶仰头问。
贺任沅:“还欠24顿,一天不落地补到寒假就差不多了。”
三点放学,家教三点半才来。白小茶还有空跟爸爸一起卖茶。
贺任沅往外一瞥,就看见梁际提前半小时,就在外面的公交站等着。
他对白小茶道:“儿子,记得昨天那个跟徐诏叔叔一起来的哥哥么?他叫梁际,他一会儿过来。”
白小茶:“哥哥要来喝奶茶吗?宝宝来摇!”
白清语:“……”你怎么就记得摇奶茶。
贺任沅叹了口气,也不扫茶宝的兴,道:“嗯,认准这个哥哥,他来你就卖他一杯超大茶,109的。”
白小茶点头表示记住:“宝宝和爸爸不卖,卖爷爷。”
白清语当了一周贺总助理,学会了“背调”这个词,跟江教授打听了梁际的情况。
梁际跟家里有矛盾,勤工俭学,没有钱。
白清语对贺任沅道:“还是请他喝吧,不要卖。”
贺任沅挑眉,恋爱脑的韭菜最好割,没往茶里掺水就不错了。
“唔,哥哥来了!”茶宝眼尖地道,“一杯超大茶!”
白落霜放下手机,从椅子里起身:“我来吧。”
白小茶:“爷爷泡噢。哥哥要不要喝奶茶,宝宝来泡!”
话音刚落,白清语就把他从柜台里的高脚凳拎到了办公室里的课桌上,拿出了语文课本。
“宝宝,哥哥来教你做作业的。”
白小茶懵懵地看着课本,好的噢。
梁际提着老字号绿豆酥进来,一眼看见垂着眸泡茶的白落霜,水腾为气,霜落成水,看茶是人,看人是茶。
“你来了。”白落霜道,“讲课记得多喝水,这壶茶味道很淡。”
味道很淡。
用梁际的话,是体贴。
用贺任沅的话,就是掺水。
当然如果是白清语给贺任沅泡的淡淡大红袍,他又有其他话说了。
“这家绿豆酥好吃。”梁际从渣男身体获得了一些简单的记忆,刨出了一点茶神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