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将怀里的肚兜放了进去,又摸出自己私藏的一块点心,抬头瞟了一眼言中剑,看他没有责备的样子,才怯怯地放在树下。“姐……这个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不知道身边叔叔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眼言中剑,淡淡的眉轻轻皱在一起,又扭过去看着树下布包,“这是叔叔的糕点,很好吃的,是桂花味儿的。就是我们家门前的那棵桂花树,”他突然哽咽起来,越哭越大声,“姐……姐”,他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是一声比一声弱的哽咽声让人听着心酸。
言中剑蹲下身,将那小小的坟茔埋好,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那棵树的下部刻下了两个字“家姐”,他看了眼一边依旧哭个不停的小牧,“名字。”
小牧愣了一下,看着树干上深深的字痕,想起前几日路过的坟包,呐呐地开口,“娘亲她叫姐姐丫头。”听到小牧的回答,言中剑眉头微皱,想起平常女子都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就像自己的妻子言甄,也只是夫姓和家姓合起来再加个氏罢了。本就是为别家养女儿,怎么会那么正式地起个名字。看着小牧他也能想象得到那个被啃食殆尽的女孩是怎样的可人。还跟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就这样被一场战争给毁了,实在是有些心痛。“会写自己名字吗?”言中剑将匕首递给小牧,“为你姐姐立碑。”
小牧颤抖着手,双手抓起匕首,有些不稳地走到树前,在树皮上划着,可他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如何划得动那样粗糙的树皮他撇着嘴,疯了一般往树上划,手一松,匕首正插在脚边的土地上。小牧低着头傻傻得看着那精致的匕首,心里越来越委屈,身体胸膛起伏。言中剑伸手从地上将匕首拔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将小牧圈在怀里,手握住小牧的小手,在树干上写下剩下的字。
趴在言中剑的怀里的小牧似乎已经睡着了,可看着他一抽一抽的肩膀,就知道他,他在哭。马儿走走停停,似乎感知到身上孩子的悲伤。言中剑抬手搂紧了怀里的孩子,望着远方,眸中是坚毅,想起临行前公主的话,此番前去,即便是牺牲了性命也要灭了丞相的势力。可这孩子……他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幼小孩童,有些犹豫,这孩子是万不能跟着自己的,可若是将他丢在这里又舍不下。自己救下他只是一时不忍,可现在,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挥动马鞭向边界出发。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在这空无一人的荒野显得格外苍凉。终于踏着夜色看到了一片村庄。在界碑上写着“极庄”,马儿嘶鸣一声,在原地踏着步子,似在犹豫着不愿前进。小牧从睡梦中醒来,抬起头看到眼前熟悉的界碑,变得格外激动,他挥着手,指着碑上的文字,急切地嗓子里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家……家”。
言中剑搂紧了小牧防止他摔下马去。抬头看了眼村子,夜色下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灯火,一片死寂。突然扑棱一声,不远处的枯树上落下一只乌鸦,歪着脑袋看着来人,这里应该已经没人了吧。若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去外面讨生活,可是,去了外面又怎么样,依旧是被死亡威胁着。
引马朝村子里走去,在路过那棵枯树的时候,枝头的乌鸦突然“呱……”地怪叫一声飞落到更高的枝头上,似在嘲讽。看着两边黑漆漆的门洞和窗户,它们像是暗中窥视的恶兽,等待来人的松懈,然后扑过去将人吞噬,小牧紧紧抓着言中剑的衣服,有些发抖。他记得以前他夜里跟姐姐跑出来玩的时候,还能看到街头那个卖馄饨的叔叔在热气中捞起一颗颗皮薄肉多的馄饨,能听见桃姐姐被她娘亲责骂,说她是个赔钱货,可现在,大家都睡着了吗?小牧警惕地望着周围。
突然看到自家的院子,他摇着言中剑的胳膊,有些开心,“小牧的家。”言中剑看着眼前的茅草屋,又低头看了眼小牧,最终还是走了进去。打开火折子,点燃了挂在墙上的一盏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的豆灯。言中剑打量着周围,掩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这里带着潮气,还有一股霉味儿。小牧却熟练地从一个放倒的柜子里拖拽一条半新的被子。言中剑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跟一条被子较劲的模样,突然扑哧笑出了声,带着温柔宠溺的意味。看到这样子的小牧,他心里也是一喜看来是恢复了他这个年级应有的童真。伸手帮他将被子抱起来顺带着也将小牧抱在怀里,一起放到了床榻之上。
言中剑看着睡着的这孩子……可怎么安排呢。
睡梦中的小牧并不踏实,他似乎一直深陷在梦中,口中喃喃的是姐姐。黑暗中,言中剑收紧了抱着小牧的手臂,轻轻地拍打他的背,记得之雅小时候,言甄就是这样哄着她睡觉的,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言熙祯是不是也这样躺在言甄的怀里,安恬入眠呢?
言甄,之雅,熙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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