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藏在京城里一直在制造麻烦，可是，每次都被如烟化险为夷。也许父王说的对，皇上能得到她这样的女儿，真正是他的福气，这让我更加坚定要将她占为己有的信念，只是，有人比我抢先一步。当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议论如烟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时，我站在舅舅家的房顶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手心里划出一个个弯月形的血印。

如墨没有说什么，我去公主府看他和如烟的时候，如烟躺在凄美的落樱下小寐，她的右手抚着凸起的小腹，睡颜一片安详。如墨坐在她的身边看书，偶尔会抬手替她盖好薄毯。我站在小园洞门外，突然觉得他们是那样的般配。感觉到我的到来，他轻轻的站起身，小心的走到我身边，低声对我说：“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她刚睡下！”

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

我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的选择了攻城，在轩辕凌风被龙家的灭门惨案吸引而去之后，在禄王爷被皇上调到边疆之后，我精心策划好了一切，只是漏算了如烟的未雨绸缪，她的手中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我想当然的一败涂地，京城已不再安全，我必须另觅去处，舅舅邀请我去姜国，我考虑了片刻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去和如烟告别的时候，她不在。府里似乎只有如墨一人，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邀请他和我一起离开。

他永远都是那样淡然有礼的拒绝我，他说：“夏公子说笑了，我是公主的琴师，没有公主的命令，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忍着心底疯狂想要掳走他的念头，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身后的如烟，自己惹不起。良久，我才松开长袖下紧握的双拳，淡淡的说：“哦？那随你！”

我等待着上天给我再一次的机会，所幸，我等到了！我得到了拓跋赤焰的魔王军，条件是我成功后，必须将如烟拱手送给他。我嘴角噙着微笑答应了他的要求，袖中，暗暗将自己的手掐出了血迹。

我掳走了如烟的儿子轩辕睿，这个可爱的小精灵，让我昏暗的前半生里头一次感觉到温暖。他总是会爬到我的膝上，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问：“夏夏，我们今天玩什么？！”第一次，我很有耐心的对待一个人，微笑着听他说话，温柔的喂他吃饭，安静的陪他入睡。看着他清澈安静的眸子，我才惊觉我失去了怎样一种纯粹的心。

我最终用小睿换来了如墨，只是，我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烟的天选者早已兵临城下，我连吃败仗。当如墨出现在阵前主动要求对换小睿时，我想，我的付出也是值得的。眼看着如墨一点一点的靠近我，我喜形于色的去握他的手，却差点让一支利箭射穿我的手。城楼之下，如烟骑着马飞奔而来，我知道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苍白的脸看着让人心疼。

我突然间很恨，恨如墨为了救她的儿子肯将自己送入火坑，恨她为了如墨可以这样不顾身体的病痛。我冷哼一声，将短剑贴近了如墨的脖子，讽刺的说到：“本王知道公主武艺超群，箭术了得，只是，不知道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如烟没有回答我的话，她只是回过头去看如墨，她哭着对他说：“如墨，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你明明答应我不会离开的！如今，如今，你让我怎么办？”

我看见如墨紧皱的眉头和微微收紧的喉咙，他微笑着对她说：“如烟，你要多保重！”他的泪水滑落脸庞，滴在我的短剑上，发出一声轻鸣。

如烟挥手撤退轩辕王朝的大军，我携着如墨大笑回城。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这个昔日名冠轩辕王朝的第一公子，墨情公子。看着他忍痛忍泪任由我夺取的样子，我突然间笑了，抚着他的脸，我对他说：“其实，我想得到你，已经很久了，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你还是能够干净的如同一朵白菊，而我却在泥污中挣扎不出来？”

我又开始了我的恶习，得到手的东西，我都会想毁掉他。我疯狂的折磨着如墨，一遍一遍的告诉他我昔日所受的痛苦，可他只是瞪着他潭水般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我，我突然很泄气，我发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我自己，居然如同一个跳梁小丑。我慌乱的跌下床，跌跌撞撞的离开。

我不知道如烟是怎么轻易的进来这个易守难攻的费城，也不知道她为何能准确的找到如墨就在我的房间，也不知道他们逃离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城楼之上。我只知道，我在城楼之上，错手杀了如墨，是的，我亲手杀了如墨！我杀了这个我最爱的，却一直在伤害他的男人！

我惊慌失措的扔下武器，呆呆的看着如烟扑向他；看着他的手从如烟的脸庞滑落；看着如烟突然爆发了强大的力量，漫天的冰箭射向费城。看着城楼之上突然出现的夏慕；看着他弯身抱走如墨；看着如烟的一头青丝瞬间变白头，看着她坠入护城河；看着轩辕凌风追随她跳入护城河中；看着愤怒的轩辕王朝的将士攻进费城……

我被俘虏了，如月举着剑指着我的心口，她红色的眼眸告诉了我，她的愤怒和她的仇恨以及她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心情，只是小睿突然出现了，他抱着如月的腿，哭着说：“娘亲，你不要杀夏夏，夏夏不是坏人！夏夏对小睿很好！”如月扔下剑抱着小睿放声痛哭，我突然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不是坏人，我怎么不是坏人呢，我就是这天下最坏的人！我仰天长笑，咸涩的泪水却猛然滑入我的口中！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我见到了如烟。她消瘦了很多，依然是那样的美，只是眉宇间却抚不去那点点的哀愁，那一头迎风飞舞雪白的发丝更添加了她出尘的气质。我从未曾得到过她，可是，我也真的爱她，只是没有爱如墨爱的那样强烈！我问她：“你还好吗？”她只是轻轻的点头。

我有问她：“他真的死了吗？”她依然沉默的点头，我仿佛听见整个世界都崩塌的声音，我暗存侥幸的以为他还能活着，却原来，他真的死了！忍着心间的疼痛，我说：“如烟，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

如烟听完我的故事后，却只是轻轻的皱眉，她淡淡的对我说：“你走吧！带着你的愧疚和忏悔，活下去吧！”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你不杀了我替他报仇？你不恨我吗？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我……”

“夏无邪！”如烟打断我的话，她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的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你以为当年那些惨死在我手中，你的那些部下会认为我是个好人吗？你以为费城上空飘荡的那些冤魂会认为我是个好人吗？你干了很多坏事，于我而言，你是敌人，于如墨而言，你是恶人！可是在小睿看来，你却是好人！世事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纯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我不杀你，也不见得就是对你的宽恕，我要你永远都活在亲手杀死如墨的噩梦中！夏无邪，我要你此生此世都活在对如墨的忏悔和愧疚之中！”

我站在原地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良久，我苦笑着转身，如烟却喊住我，她说：“他们攻城的时候，发现一位姑娘，她自称是你的表妹，现在暂时安排在驿馆里，你把她带走吧！”

夏灵儿？！我明明已经拒绝了她很多次了，她还是不肯死心吗？我沉默的转身离开，行至驿馆外，我将一封信递给守门小兵，让他转交给夏灵儿。翻身上马，我挥着马鞭向远方飞奔去，如烟说的没错，此生，我都要活在亲手杀死他的噩梦中，此生我都要为他忏悔，为他愧疚，我欠他的，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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