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了又死(1 / 2)

那人一听又是一惊,忙想退出洞去,却苦于被抓住了脉门,怎样也挣脱不开。

这时黑雾弥漫,司马灰根本看不清来人身形面貌,只察觉对方左手是个六指,带有关东口音,就连说话的腔调都十分耳熟,当即将他拽到近前,提住后襟扔下洞底。

那人重重摔到铁壁上,周身筋骨欲断,疼得不住哼哼:“哎哟……可要了俺的老命了……”

罗大舌头上前一脚踏住,提着“电石灯”看其面貌也不禁诧异万分。此人头上戴顶八块瓦的破帽子,一身倒打毛的老皮袄,腰里别个大烟袋锅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打狗饼,分明就是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赵老憋。

算上这回,司马灰和罗大舌头总共见过赵老憋三次。头一回是在湖南长沙远郊,仲夏夜螺蛳坟憋宝,赵老憋为了到坟窟窿里掏“雷公墨”,被阴火烧去了半边脸皮又摔破了脏脾,临死前指着“雷公墨”留下两句话“黄石山上出黄牛,大劫来了起云头”,然后就一命呜呼赴了黄泉,尸体被司马灰埋在了那片荒坟中。

第二回就是在这次前来寻找“罗布泊望远镜”的路上,考古队在“黑门”中发现了一具风化的干尸,看其特征与赵老憋十分接近。司马灰又在这具尸体怀中发现了一本载有奇术的“憋宝古籍”,里面赫然写着两句不解其意的暗语,便认为这个死尸就是赵老憋,而当年在“螺蛳坟”多半是遇上鬼了,于是用火油焚化了干尸。

但司马灰至今没想明白赵老憋究竟想通过这本“憋宝古籍”告诉自己什么,那些内容离奇诡秘的插图好像暗示着潜伏在身边的一个个危险,可又太过隐晦,谁能在事先参悟得透?如果事先不能解读,那它还会有什么别的意义?

第三回就更邪性了,这个赵老憋突然从黑雾里爬进洞来,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从枉死城里逃出的恶鬼。还是个什么别的怪物?司马灰知道这世上也有五行道术,那不过是移山倒海之类的幻化罢了,天底下何曾有过躯体不毁不灭之人?

胜香邻和通信班长刘江河听说此人就是赵老憋,也都很是惊异。在途中遇到一具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死尸”已经很恐怖了,如今这个连尸骨都早已化成了灰烬的死者,怎么又会出现在地底黑雾之中?

司马灰等人将赵老憋团团围住,借着“电石灯”的白光看了半天,昏暗中也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赵老憋被众人看得发毛,苦着个脸勉强挤出些笑来说:“诸位好汉,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望老几位高抬贵手……”

罗大舌头怒道:“别跟我这儿装腔作势,等会儿就让你现了原形。”他认定这赵老憋就是坟窟窿里的黄鼠狼子所变,就跟司马灰商量是否要动刑。缅甸游击队有种折磨俘虏的土方子俗称“搓脚板”,先让俘虏背靠木桩坐在地上,两腿平伸并拢,从头到脚紧紧绑住,再用一块表面粗糙的岩石,按在脚后跟上用力来回搓动,皮肉顷刻就会被磨掉,再搓下去就接触到了骨头。伴随着来来回回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很快就会遍地血肉狼藉。这种酷刑连金钢罗汉都承受不住,可又不至于将人疼晕过去,只能杀猪般惨呼狂号,至今还没见过有任何人能熬得住几分钟。不如就拿这办法收拾收拾赵老憋,这叫“老太太抹口红——给他整出点颜色瞧瞧”。

赵老憋一听这话顿时魂不附体,忙道:“啥叫装腔作势?俺这人好就好在实诚,倒霉也倒霉在这‘实诚’二字上,你就是想让俺装俺也装不出来啊!”

司马灰却觉得敌我未分还是攻心为上,就止住罗大舌头,问赵老憋道:“我看你可有点儿眼熟。”

赵老憋见事情有缓,赶紧赔笑道:“那敢情好,这是咱爷们儿前世带来的缘分。”

司马灰盯着他说:“我还知道你穿的这叫英雄如意氅,脚底下走的是逍遥快活步。”

赵老憋闻言脸色骤变:“爷们儿知不知道山有多高,水有多深,首尾两端,几时开口?”

司马灰道:“高过天深过地,头朝东尾朝西,丑时开口,群鸡皆鸣。”他又反问对方:“你迁过多少湾?转过几座滩?”

赵老憋战战兢兢地答道:“八下不见湾,过了一湾又一湾;江宽没有滩,转了一滩又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