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格拉尔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错!”他说,“您真是疯了!我知道希腊的那档子事吗?我去过那些国家吗?难道是我劝您父亲出卖约阿尼纳城堡,背叛……”
“住嘴!”阿尔贝声音喑哑地说,“是的,直接发难引起这场灾难的不是您,但是这一切都是由您卑鄙地唆使的。”
“我!”
“对,您!那条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我想,您看过报纸应该知道:从约阿尼纳呗!”
“是谁写信到约阿尼纳去的?”
“写信到约阿尼纳?”
“对,是谁写信去查问我父亲情况的?”
“我想,每个人都可以写信到约阿尼纳去吧。”
“但是只有一个人写了信。”
“只有一个人?”
“对!这个人就是您。”
“就算吧,我是写了。可我想,当一个人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年轻人时,他是可以打听一下这个年轻人的家庭情况的。这不仅是一种权利,而且是一种责任。”
“您写这封信,先生,”阿尔贝说,“是完全知道会得到什么答复的吧。”
“喔!我向您保证,”唐格拉尔已经不感到害怕,反而对这个不幸的年轻人来了兴趣,于是放心大胆地大声说,“我向您保证,我本来没想写信到约阿尼纳去,我打哪儿知道阿里帕夏遇难这档子事呀?”
“这么说,是有人怂恿您写的?”
“可不是。”
“真有人怂恿?”
“对。”
“那人是谁?……说呀……快说……”
“嗐!事情挺简单。我说起您父亲的过去,我说他的财产总好像有点来路不明。那人就问我,您父亲是在哪儿发的财。我回答说:‘在希腊呗。’于是那人就对我说:‘那么,写封信到约阿尼纳去就是了。’”
“劝您这么做的人是谁?”
“嗐!您的朋友基督山伯爵呗。”
“基督山伯爵叫您写信到约阿尼纳?”
“对,所以我就写了。您要看收到的回信吗?我可以拿给您看。”
阿尔贝和博尚对望了一眼。
“先生,”一直还没开过口的博尚说道,“听上去您是在指控基督山伯爵,您知道他这会儿不在巴黎,没法为自己辩护对吗?”
“我没有指控任何人,先生,”唐格拉尔说,“我是实话实说,刚才对你们说的这些话,就是当着基督山伯爵的面,我也会这么说的。”
“伯爵知道给您的回信写些什么吗?”
“我把回信给他看过。”
“他知道我父亲姓蒙代戈,教名是费尔南吗?”
“是的,我早就告诉过他。除此之外,我所做的每件事情,换了别人处在我的位置,也一样会那么做,说不定还会比我做得更多些呢。我收到回信的第二天,您父亲在基督山先生的怂恿下,正式来为您提亲,这时,我就来个快刀斩乱麻,拒绝了他。我拒绝得很干脆,这没错,但我既没做任何解释,也没揭您父亲的老底。可不是,我何必非得把事情挑明呢?德·莫尔塞夫先生是露脸还是丢脸,关我什么事?我既不会因此多赚些钱,也不会就少赚些。”
阿尔贝觉得自己连额头都涨红了: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唐格拉尔固然是在卑怯地为自己辩解,但神态并不像在说谎。当然,他这么做并不是良心发现,多半是由于害怕的缘故,但他所说的话,即便不是句句属实,至少有一部分是实情。再说,他莫尔塞夫要找的是什么?他并不是要弄明白唐格拉尔和基督山的过失孰轻孰重,他要找的是一个应该为那种侮辱(甭管它是轻是重)承担责任的人,是一个敢于决斗的人,而唐格拉尔是明摆着不敢决斗的。
这时,那些已被遗忘或当初不曾留意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又在眼前呈现,或者说,又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基督山当然是早就知情的,因为阿里帕夏的女儿就是他买下的;所以,他劝唐格拉尔写信到约阿尼纳去,必定是有所考虑的。他在知道约阿尼纳回信的内容以后,才在阿尔贝表示想被引荐给海黛时,顺水推舟地答应了阿尔贝。到了她面前,他又有意让话题转到阿里之死,并不阻止海黛叙述事情的经过(但他在跟那姑娘用希腊语讲话时,想必关照过她别对阿尔贝说认识他的父亲);他不是还要求阿尔贝别在海黛面前提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吗?临了,当他得知决定性的打击就要来临的时候,他就带阿尔贝去了诺曼底。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怀疑之处,所有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的。毋庸置疑,基督山跟他父亲的仇敌是沆瀣一气的。
阿尔贝把博尚拉到边上,把这些想法统统告诉了他。
“您说得有理,”博尚说,“唐格拉尔先生在这件事上,只是做得鲁莽、俗气而已。而这位基督山先生,您倒是应该让他作出解释的。”
阿尔贝转过身来。
“先生,”他对唐格拉尔说,“您得明白,尽管我现在告辞,可事情并没算完。我还得弄清楚您的指控是否属实。我这就去找基督山伯爵先生,把事情弄个明白。”
说完,他朝银行家欠了欠身,带着博尚就往外走,对卡瓦尔坎蒂只当没这个人似的。
唐格拉尔一直陪他们到大门口。到了大门口,又对阿尔贝重申他对德·莫尔塞夫伯爵先生并无个人恩怨,所以是不会与他为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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