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安德烈亚·卡瓦尔坎蒂(2 / 2)

“信里说些什么?”

“您不会出卖我吧?”

“我不会说出去,咱俩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嘛。”

“那您就拿去看吧。”

少校把一封信递给年轻人。

安德烈亚低声念道:

您很穷,穷愁潦倒的晚年在等待着您。您想不想做个即使算不上阔佬,至少也能完全自立的人呢?

请您立即动身去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三十号见基督山伯爵先生,向他领回您和科西纳里侯爵夫人生养的,五岁时被人拐走的儿子。

这个儿子名叫安德烈亚·卡瓦尔坎蒂。

为使您不至于对写信人的诚意有所怀疑,现随信附上:

一、一张两千四百托斯卡纳利弗尔的票据,可向佛罗伦萨戈齐先生的银行兑取;

二、一封写给基督山伯爵的介绍信,信上说明我同意您向他支取四万八千法郎的款项。

请于五月二十六日晚上七点到伯爵府邸。

布索尼神甫

“就是它。”

“怎么!就是它?您这是什么意思?”少校问。

“我是说我也收到过一封类似的信。”

“您?”

“对,我。”

“布索尼神甫写的?”

“不是。”

“那么是谁?”

“是个英国人,一个叫什么威尔莫的勋爵,他用的是水手辛巴德的假名。”

“您也不认识他,就像我不认识布索尼神甫一样?”

“不,我可比您占了点先。”

“您见过他?”

“对,见过一面。”

“在哪儿?”

“啊!这一点我就不能奉告了;要不您就知道得跟我一样多了,那可没必要。”

“这封信里说些什么呢?”

“您看吧。”

您很穷,而且前途一片黯淡:您想有身份,有自由,有财产吗?

“天哪!”年轻人左右摇摆着身子说,“像这样的问题还用问吗?”

请到尼斯去,在热那亚门您会发现有辆备好鞍辔的驿站快车在等着您。您从那儿出发,途经都灵、尚贝里和蓬德博瓦赞驶往巴黎,在五月二十六日晚七点到香榭丽舍大街基督山伯爵府邸,向他要您的父亲。

您是巴尔托洛梅奥·卡瓦尔坎蒂侯爵和奥莉维亚·科西纳里侯爵夫人的儿子,侯爵给您的文件会确认这一点,凭这份文件您可以用这个姓氏进入巴黎社交界。

按您的身份,每年五万利弗尔的进款也应当可以过得不错了。

随信附上五千利弗尔票据一张,可向尼斯费雷亚先生的银行兑取。另有一封给基督山伯爵的介绍信,我在信中请他对您多加照应。

水手辛巴德

“呣!”少校说,“太好了!”

“可不是?”

“您见到伯爵了?”

“刚从他那儿来。”

“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完全没有。”

“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真的不明白。”

“其中必定有个上当的主儿。”

“那总不会是您,也不会是我吧?”

“当然不会。”

“嗯,那么……”

“反正跟咱们没关系,是吗?”

“就是,我正想说这话呢;咱们得把戏演到底,而且得处处小心。”

“没错;您会看到我是个好搭档的。”

“对这一点我从没怀疑过,我亲爱的爸爸。”

“承蒙夸奖,我亲爱的孩子。”

基督山挑在这个当口走进客厅。听见他的脚步声,两人都往对方身上扑去;伯爵进门时瞧见两人抱在一起。

“好啊!侯爵先生,”基督山说,“看来您是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子啦?”

“哦!伯爵先生,我快活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那么您呢,年轻人?”

“哦!伯爵先生,我都高兴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幸福的父亲!幸福的孩子!”伯爵说。

“只有一件事让我伤心,”少校说,“那就是我非得很快离开巴黎不可。”

“噢!亲爱的卡瓦尔坎蒂先生,”基督山说,“我想,在我把你们介绍给几位朋友之前,您是不会动身的吧。”

“我听候伯爵先生的吩咐。”少校说。

“现在,怎么样,年轻人,说说实话吧。”

“向谁?”

“当然是向令尊阁下喽;说说您的经济情况吧。”

“哟!”安德烈亚说,“您这下可说中我的心事啦。”

“您听见了,少校?”基督山问。

“听见了。”

“那好,您是不是听得懂其中的意思呢?”

“完全懂得。”

“令郎说他缺钱花哩。”

“您看我该怎么办?”

“那还用说,给他呗!”

“我?”

“对,您。”

基督山从父亲身边走到儿子身边。

“拿着!”他把一包钞票塞在安德烈亚手中说。

“这是什么?”

“您父亲给的。”

“家父给的?”

“对呀。您刚才不是说缺钱花吗?”

“是的。那怎么样呢?”

“那就这样啰!他要我把这包钱交给您。”

“从我的收入里扣除?”

“不,这是让您在巴黎安顿下来的费用。”

“喔!亲爱的爸爸!”

“别出声,”基督山说,“您看得出来,他不想让我告诉您这钱是他给的。”

“我十分感激他对我的体贴。”安德烈亚说着,把这些钞票塞进了长裤的钱袋里。

“很好,”基督山说,“行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幸再见到伯爵先生呢?”卡瓦尔坎蒂问。

“喔!对,”安德烈亚也问,“什么时候我们能有这份荣幸呢?”

“星期六,要是你们愿意……哦……对……就星期六吧。那天晚上我在拉封丹街二十八号的奥特伊别墅请客吃饭,我请了几个人,其中有你们的银行家唐格拉尔先生,我要把你们介绍给他,他得先认识你们两位,才能同意你们去提款。”

“穿礼服?”少校轻声问道。

“穿礼服:制服、十字勋章、束膝短套裤。”

“那我呢?”安德烈亚问。

“噢!您么,非常简单:黑长裤、漆皮靴、白背心、黑的或蓝的上装、翻花领结。做衣服得上布兰或韦罗尼克的裁缝铺;要是您没有他们的地址,巴蒂斯坦会给您的。像您这么有钱的人,在穿着上愈是不加修饰,效果就愈好。要是您想买马,可以上德弗德厄那儿;要是想买敞篷马车,可以上巴蒂斯特那儿。”

“我们几点钟到府上?”年轻人问。

“就六点半吧。”

“好,我们会准时到的。”少校举手行礼说。

然后,卡瓦尔坎蒂父子向伯爵鞠躬告辞而去。

伯爵走到窗前,瞧着他俩手挽手地穿过庭院。

“一对宝货!”他说,“这两个家伙不是货真价实的父子,倒是可惜了!”

接着,他阴郁地沉思了片刻,说道:

“去莫雷尔家吧;我觉得厌恶比仇恨更让人恶心。”

[1]大仲马同名剧作中的主人公,性格忧郁悲观。

[2]旧时由苦役犯划桨的战船。

[3]土伦是法国在地中海沿岸的一个军港。呼吸新鲜空气,此处指在苦役船上划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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