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完了药王田种花,凌云一行人收拾起悲伤的心情,又回到了田家小院中。
婉儿的丈夫已经出外去打柴了,巧儿则带着那个被裹成粽子的小春在院子里面玩耍,她们这“一老一少”玩得不亦乐乎,两张小脸热得通红,让不远处的凌云和婉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婉儿正在一旁处理着各种家务,她将准备腌制的蔬菜整理好,又将腊肉晾在了院子的衣架上。凌云则是在她的身旁帮着打下手,只不过因为他很少做这种家务活,所以动作并不怎么娴熟。
两人做完了家务之后,婉儿便替凌云泡了一壶热茶,他们坐在门槛前的小桌旁,就默默地望着巧儿和小春玩耍。
婉儿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对凌云说道:『没想到宋刀楚剑的遗孤竟是这么活泼的孩子,我本以为她失去了双亲,性情一定会变得内向害羞。想必她一定得到了你最好的照顾,才能这么快就淡忘了父母离世的哀伤。』
凌云摇了摇头,道:『巧儿只是在人前才会这样,她私底下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父母,只不过她从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婉儿轻叹了一生,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些年来,你确实变了许多。』
凌云疑惑道:『我变了许多?』
婉儿笑道:『以前的你,一副呆傻的模样,现在竟然能理解少女细腻的心思了。』
凌云红着脸,道:『我……我只是想当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希望能完成师傅和师娘的嘱托罢了。』
两人相识一笑,温馨的氛围也在漫延。
经历了一阵沉默,婉儿有些奇怪地望着凌云,突然问道:『凌公子,你为何不说话?是在想些什么?』
凌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巧儿和小春,他微微一笑,蓦然回道:『我突然在想——若是当年我没有离你而去,小春现在会不会是我们的孩子……』
婉儿神情一震,目光也渐渐低沉,她咬着嘴唇,心中一阵刺痛。
凌云见自己失言,赶忙向婉儿道歉道:『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婉儿却苦涩一笑,她抬起头来,对着凌云问道:『那么你有后悔过吗?』
凌云呆愣在了原地,仔细地回味着婉儿的话语。
『我后悔过吗……』凌云喃喃地在口中念叨着这个问题。
若是当年自己选择留在红脂村,或许他会和婉儿喜结连理,也会生下一个如小春这么可爱的孩子……
如果命运没有走到今天,他就不会从十二怪的手中夺回巧儿,不会在南燕的事件中遇到南幽溪,不会获得龙纹剑、夺走黑翼麟的力量,不会在武林大会上战胜易知航、获得“至尊少侠”的名号,不会在归途中与冷月萱相识,不会攻陷祝火教、跌入魔血毒潭,更加不会遇到令自己一世倾心的莫微然……
若是自己还留在这个寂静安宁的小村庄,他就不会是今天的凌云,也不会拥有成为“天下第一”这个远大的目标。
凌云眉间紧锁,却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曾后悔……』
婉儿释然一笑,道:『你不曾后悔,我亦是如此……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小小的山村,你拥有鸿鹄之志,是不可能一辈子与我待在一个地方的。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我不曾后悔遇到过你,也不曾后悔喜欢过你,更不会后悔我们未能在一起……』
凌云的心灵受到了一阵冲击,他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惊觉自己竟然还没有婉儿想得通透。
逝去的爱情,并不代表它不曾存在……
过去的美好,也不是阻碍前行的障碍……
凌云的表情渐渐舒缓,终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他望了望身旁的婉儿,觉得婉儿比以往都要美丽。只不过婉儿的美丽,将永远不再归自己所有,而是属于她的丈夫和孩子……
凌云放下了心底的自责与懊悔,他突然觉得无比的轻松,便指着前方的巧儿与小春,对着婉儿说道:『我也去和她们玩一会儿吧。』
婉儿轻声笑道:『去吧,可不要玩得太疯了。』
而当凌云这个“大孩子”加入了玩耍的阵营之后,欢快的笑声也更为嘹亮和清澈了。
分离的时刻很快就到了,婉儿一家在小院的门口为凌云和巧儿送行。
那只有一岁多的小春显然并不明白什么是“分离”,她张着一双大眼睛,对着凌云和巧儿挥手道:『哥哥、姐姐,你们要再来玩呀!』
巧儿拼命地忍着眼泪,向着小春挥手,满口答应着。
只不过凌云却面露一丝哀愁,他口中默默念道:『巧儿,或许这是咱们与他们一家最后一次相见了。』
巧儿大惊失色,赶忙问道:『为什么?凌云哥哥,你不能因为婉儿姐姐嫁给了别人,就再也不来这里了呀?我、我还想以后再和小春玩呢……』
说着说着,巧儿眼里的泪水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凌云无奈叹了一口气,笑道:『如今我是“至尊少侠”,而你“宋刀楚剑”爱女的身份也传遍了江湖,咱们今后指不定会碰到各种仇敌和宵小之辈。婉儿一家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又没有一技傍身,不比我们其他的朋友们。为了不给他们带来危险,咱们今后还是少来打搅他们平稳的生活吧。』
巧儿这才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恨不得再多看小春几眼。
两人牵着马,走在穿过红脂村的小路上。
走着走着,巧儿突然就跑到了凌云的身旁,挽着凌云的胳膊,脸色微红地说道:『凌云哥哥,我觉得小春好可爱……』
『嗯。』凌云随意回道,他的心中似乎在想着别的心事。
巧儿扭捏了几下,又小声地对凌云说道:『我……我以后也想要生一个小春那么可爱的女儿……』
凌云微微一愣,就笑着回道:『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巧儿的脸更红了,羞得不敢抬头。
凌云笑呵呵道:『好吧,我本来还想多照顾你几年的……我在少师堂认识一个名叫银子痕的少年,他人品和武功都不错,另外还认识三位酒鬼兄弟,虽然他们都嗜酒如命,可都是性情中人……咱们什么时候——哎呦!巧儿,你怎么踩我脚面?』
凌云捂着自己刺痛的右脚,痛得蹦蹦跳跳。而巧儿已经赌气跨上了马,驾着马飞速地向前方而去。
凌云心中疑惑,不明白巧儿为何会生气。他只好也跨上了马鞍,就向着巧儿飞奔的方向追去。
一望无垠的雪原之上,只有一女一男在向着远方飞驰。
回到了殷兰山庄之后,凌云终于从连日的奔波中解放了出来。他躺在客厅的椅子上,整个人瘫软在了上面,怎么也不肯起身。
巧儿这一路上也不怎么和凌云说话,凌云问起她不高兴的理由,她也不愿意回答。
凌云黯然神伤,总觉得小姑娘的心思变化太快,就像是天气一般不可捉摸。
可是凌云还没有休息多久,消息灵通的薛梓宁就已经找上了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