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故在掉下悬崖的瞬间，想起那个丫鬟说的那些话。

听见一道声音传过来：“你把公主嫁到将军府之前和之后的事说给本将军听听！”

梨儿一听一脸的疑惑不解，男子看到她这表情道：“让你说你就说，赦你无罪！他日夫人若问起，你就说是本将军让你说的。”

梨儿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那奴婢就从公主为何要嫁给将军说起吧。”

……

那些往事随着梨儿的描述，像是翻开很久之前的柜子一样，里面的故事终于被人重新记起来，而那时迷惑不解的事情，如今都变得一清二楚了。只是事隔经年，在被人提起的时候，颜如故的心口像是万箭穿心般。书房里的人早已经走了，坐在桌案前的男子此刻神情恍惚，眼中全是伤痛。那个丫鬟的话依然在他耳边回响：

“五年前，公主偷偷溜出皇宫去，奴婢和公主走散了，公主迷路了，还遇到了恶霸，是将军救了公主，奴婢记得那一天下雨，后来看到公主的时候，是将军送公主回来的。之后，公主打探到那天救她的人是将军，公主就去求皇上赐婚，皇上让公主在御书房做了一个多月的丫头才同意这门婚事的。嫁给将军的之前，公主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公主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将军。不过将军并没有迈进过公主的院子，奴婢第二天一早去看公主的时候，公主依然是一身红装，盖头都没有揭开，揭盖头的事情是奴婢代劳的，奴婢看着公主的时候，公主却对着奴婢笑，其实奴婢看到公主的眼眶是红的，只是不忍公主伤心所以什么也没说。”

说到这儿的时候，梨儿停顿了一下，抹了抹眼角，也不看上座的男子，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之后公主开始学做饭，其实在皇宫的时候，皇后娘娘也让公主学做饭的，只是公主不愿意。公主其实什么也不会，她偷偷跑到厨房观察了好多天，看着厨子做的那些菜都偷偷地记录下来，然后她自己跑到厨房让厨子教她，故意说将军喜欢吃的菜就是她自己喜欢吃的。第一次公主不小心切到自己的手，不过公主还是很开心的，只是当公主把她在厨房忙了一下午，并且不让奴婢们帮忙的饭菜端到将军面前的时候，将军还记得将军当时是怎么做的么？”

他当然记得，他当时看都没看一眼将她做的饭菜全部扔了，不但如此他还说：“你这么高高在上的公主，做的饭能吃么？本将军还想再多活几年！”说完就走开了。

“那一天晚上，公主哭了很久，晚饭也没吃，奴婢当时好傻，居然劝公主不要放弃，奴婢以为若是公主这样坚持为将军做饭温茶，那么将军也会看到公主的良苦用心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将军竟然用奴婢来威胁公主，甚至不惜痛打奴婢来逼公主不要踏进将军的房门半步。那一天公主很难过，她看着奴婢受伤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厨房了。半个月之后，公主有一天回来的时候特别高兴，原来公主是去将军府的书房边的小花园里等将军，那半年里将军有十二天晚上彻夜不归，公主等到天亮。不管奴婢怎么劝，她都不去休息。等到将军的时候，公主很高兴！晚饭也会多吃一些。等不到的时候，公主晚饭也不会吃。”

停顿了好一会儿梨儿又开口道：“直到将军去打仗之后，公主每天站在大门口处，就是为了等送信的人，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公主却没有收到将军的信。于是，公主常常跑到皇宫去打探将军的消息，听到将军打了胜仗，她就会拿自己的嫁妆赏给府里的下人们，听到将军受伤了，从来不拜佛的公主，跑到祠堂一跪就是一整天。这三年公主便是这么过来的。”

说着泪眼婆娑的看了桌案前的男子，那男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僵直着身子。叹了口气，梨儿继续开口：“将军回来的那一天，公主早早的就起床，跑到了邻水畔的长廊上等将军，只可惜，回来的时候却只是公主一个人，她衣服湿透，眼睛红肿，一病就是一个多月，此间，奴婢偷偷派人告诉过将军的，奴婢也好想将军能来看一眼公主。其实将军或许并不知道，将军罚了奴婢没过几天公主病了，奴婢去禀告将军的时候，被公主听到了将军说的那番话。将军也应该还记得的。”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他当时说：“病了就找大夫，找本将军病就好了么？你家公主在我这将军府里要是觉得受苦了，大可滚回皇宫去，别在这添麻烦！”

“那时候公主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回去之后她告诉奴婢，‘以后没事就不要去书房了，毕竟生病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用那么麻烦的。’之后便不许奴婢将把她生病的事告诉将军了，只是那一天奴婢看着公主等了将军三年，将军回来了去看看公主也是好的。只可惜，将军并没有去看过公主一眼。奴婢听下人们说，那天公主病好了之后出来走走，却看到绿芜院张灯结彩，在那站了整整半个时辰，之后去花园又遇到将军和二夫人。之后公主再没有踏出过房门了。”

“除夕公主都没有去皇宫，第二天去皇宫的时候，是公主自己一个人去的，公主的姐姐们都在嘲笑公主，嫁给了将军也只是一个弃妇而已。后来，其实公主没有推二夫人的，是二夫人自己掉进水里的，堂堂公主给一个将军的侍妾煎药，还被污蔑下毒毒害小妾，最后被将军刺了一剑。公主那天自己包扎伤口，她说‘这是自己选的路，受伤了，要自己处理。’公主拿到休书的那天叫来了墨峰，公主把将军爱喝的茶的泡法，还有将军不能熟睡的安神香，以及将军因为打仗受伤所用的伤药却都交给了墨峰，第二天就走了。奴婢记得那天奴婢问公主‘公主那么爱将军，舍得离开么？’公主说‘以后终于可以不用爱将军了，不敢爱，也不想爱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梨儿已泣不成声。

“其实公主之所以穿红色的衣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将军的时候，将军对公主说，公主穿红色衣服很好看，所以公主穿了近五年的红色衣服，也爱了将军五年。只是在将军亲手将利剑刺向公主的那一晚，公主将所有的红色衣服都丢了。奴婢要说的也说完了，奴婢告退！”

是了，难怪每次见到她都是大红色的衣服，他还以为是她在拿她将军夫人的身份提醒他，如今才知道当初因为他一句无心的话，她竟坚持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