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他比你我想象的更无耻(1 / 2)

春华照灼 蝉不知雪 2054 字 2个月前

永昭长公主坚定的声音传入太后耳中。

这一瞬,太后如同一棵老树,定在原地,眸底探寻、质疑、愕然、羞耻交织。

复杂又混乱。

须臾后,又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掌心撑在供桌桌沿,勉强支着身形。

暗中勾结北胡,致使北疆沦陷,烽火硝烟连绵,血流成河的罪魁祸首是皇帝?

是皇帝!

怎么能是皇帝呢!

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该是皇帝。

太后苍老的眼眸里水雾弥漫,朦胧中,佛龛中的玉佛像映入眼帘。

无悲无喜,却又悲天悯人。

这些年,她自欺欺人的想着诵经、忏悔、布施替皇帝赎罪。

却不知,皇帝罪孽滔天。

是求神拜佛,搭桥铺路都赎不完的罪。

那场浩劫,一封封战报,她记忆犹新。

接二连三被攻陷的城池,数以万计的将士、百姓成为北胡弯刀下的亡魂,成为战报上冰冷又触目惊心的数字。

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就这样茫然无措的死在皇帝的权欲私心和阴谋诡计里。

太后自嘲的笑着。

“永昭,哀家深以为耻。”

太后声音沙哑,语气哽咽,浑浊的眼泪夺眶而出,从脸颊划过,一滴一滴砸在奉着佛像的供桌上。

远远瞧着,好似玉佛滴泪。

“若是……”

太后颤抖着,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若是早知如此,当年倒不如不替他争储君之位。”

“明明,他也有敦厚仁爱之名啊。”

贞隆帝年少时,才干并不出众,胜在为人良善。

不曾想,竟是披着羊皮的狼,是吐着信子的蛇。

“母后,承衍亦有贤名,结果呢?”

“荒宅里一具具尸骨,皆死于承衍的凌虐。”

“承衍肖父。”

“往昔,是你我被至亲血缘蒙蔽了双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而今,睁开眼睛,得见真相,该拨乱反正了。”

“求母后成全儿臣所愿。”

太后的心,闷闷的钝疼着,眼泪愈发不受控。

太后也分不清到底是为北疆惨死的将士、百姓而落泪,还是在为结局已定的皇帝哭泣。

她是个生儿育女的母亲。

她也是以天下养的太后!

皇帝,不得不以死谢罪,否则不能平沸腾的民怨。

可,永昭是女儿身啊!

女子登基,几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会步步荆棘,会千夫所指。

稍有不慎,高台跌下,粉身碎骨。

她的永昭,本就是荣耀加身的长公主,何必冒如此风险。

皇帝,不缺皇子。

心里这般想,也就坦白问出口。

话音落下,永昭长公主的脑海里浮现出谢老夫人游说她时,那番令人耳目一新的话。

确切地说,是她的儿媳顾荣所说的话。

“母后,父皇在油尽灯枯之际赐龙纹玉佩给儿臣,这何尝不是期许。”

“女子为何不能登基为帝?”

“千年史书,浩如烟海,波澜壮阔,不乏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在沙场上塞旗斩将屡立殊勋,亦有以女子之身过关斩将,问鼎天下者。”

“儿臣所行之事非前无古人,不过是继往开来罢了。”

对,是继往开来。

永昭长公主的心陡然落地了,透彻豁达。

做不了第一人,做承前启后的先驱亦可。

“百姓赞颂的是他们丰衣足食的君王,而非残害忠良、勾结敌国,视百姓如草芥的昏君。”

“他们最关心的是,有没有地种,秋日收成如何,能不能填饱肚子,赋税能不能少些。”

“哪怕儿臣是女子,只要儿臣切实以百姓之忧为忧,整顿吏治,轻徭薄赋,偃武修文,儿臣就是最受百姓赞颂和爱戴的君王。”

“是不是女子,从不是根本,也不是最重要的。”

“儿臣再次恳求母亲,为天下计,为百姓计,为宗庙计,为儿臣计,准允儿臣所请。”

“儿臣知,此行艰难。”

“因而,儿臣更需要母后的支持。”

“求母后选择儿臣一次。”

永昭长公主跪伏,一头抢地,恳求道。

说是肯定,声音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惶恐忐忑,有的只是笃定坦然。

没有回头路。

也不必有回头路。

豁出去赌一场,又何妨。

“永昭。”

太后擦拭掉淌满面颊的泪水,垂眸看着永昭长公主“自小,你就是个主意正的。”

“先皇不止一次说过,凡你打定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其实,无论哀家表态与否,都不会影响你的计划,对吗?”

“但,你还是选择坦言相告。”

“在这一点上,你比皇帝更磊落,更大气,更有君临天下的气度和风范。”

太后不由得想起了甘露殿里,皇帝旁敲侧击的试探和怀疑。

真真是高下立判。

若说永昭是艳阳、是皎月、是傲雪凌霜的梅花。

那么,皇帝就是阴沟里的蛆虫、见不得光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