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敞着的车窗里，是宋羡那张吊儿郎当的帅脸。

此时此刻，他难得带了丝正经，探身推开副驾驶门说：“阿雾，上车，宋哥送你回去。”

“天冷，你外套还在我车上。”

林雾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拉开车门上车，她看着自动升上去的车窗，想了想，问宋羡：“宋哥，有烟吗？”

宋羡从格子里摸出来一盒烟递给了她。

林雾抽了一根出来，降下车窗，她用打火机点燃，却没有吸。

只是夹在指尖，搭在车窗框上，任由它在风中燃烧。

她从宋羡递过来的外套里摸了摸，拿出了那个装着奶奶骨灰的平安符。

轻轻说：“奶奶，对不起，我可能要放弃跟蒋惑和好这条路了。”

“可能我至始至终都是个胆小鬼，所以做不到将自己那样用心经营付出过的感情踩在脚下，成为我宣泄仇恨的垫脚石。”

“或许您会怪我吧，又或者说是我不肯原谅我自己，但我至少尝试过了，我就不会后悔。”

将那个平安符重新挂在脖子上，即便她身上现在穿的是晚礼服，跟这条项链一点都不搭，甚至会显得很突兀怪异，但只要她愿意，她喜欢，别人是怎么看的，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只要，她开心就行。

就像蒋惑那样。

随心所欲，只跟着自己的心走，能让自己痛快的心走。

即便头破血流，即便她最终也不会成功，那也没关系。

至少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太委屈自己。

有泪水顺着林雾的眼角滚落，她夹着烟用手背擦了擦，等那支烟燃尽了，她释然的就扔在了车载烟灰缸里。

宋羡一直都没有出声。

静静地看着路况，他听着林雾那毫不介意被他听到的宣泄。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阿雾，阿惑说，他承诺过你，不会让你在贺家难做，所以让我来给你送衣服，送你回家。”

“你奶奶，我听说去世了是吗？”

“这里面，是有什么隐情吗？”

宋羡也点了支烟，笑了笑说，“其实，我觉得你对阿惑有误解。”

“身为他的发小，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我比你更清楚，世家子弟嘛，尤其是他这种家里的独苗，其实身上所承受的，要比我们这些有兄弟姐妹的多多了，那时候，你们谈恋爱，他对你怎么样，你其实是心知肚明的，我们也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那样上心过，或者说，你是他二十多年里唯一感兴趣，肯带在身边那样哄着哈着的女人。”

“连他妈，他都没有那样对待过。”

“我知道，他背着你去相亲这事儿，做的挺渣的，但在这之前，我问过他，他是给你打过电话的，但你的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关机状态，没办法，他只得先去应付家里的安排，想着等见了你就跟你坦诚的说这事儿，没想到，正巧被你撞上了，就成了今天这样儿了。”

宋羡吸了口烟，一直到烟燃了半根，他这才继续带点感慨道：“人嘛，都是只有处在那个位置上，才能知道那个位置上的滋味和感受，看起来，我们这些世家子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光鲜得很，其实大部分时候，我们也不过是按照长辈定好的路线在走罢了，或许在外人看来，我们这是在走捷径吧，但只有我们才知道，那种像提线木偶一样的生活有多压抑多痛苦，尤其是，你这个木偶还得超越祖辈的成就，才能满足家里的期望的时候。”

“那么，在这种自身都难保的时候，他选择将你隐藏起来，是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呢？”

轻轻笑了笑，宋羡又说：“我们总得学会去原谅和理解那个阶段的自己啊！”

“人如果从出生起就能够做到完美无缺、无所不能，那这一生，还有什么滋味和意趣呢？”

“你说对不对？”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阿雾。”

林雾没想到，宋羡会突然跟她说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