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系的主课教授有一半是苏俄人,有一半是新来的美国人,好不容易学的俄语用不上了,又得补习英语,学校要求我们在一个月内就要过语言关,春节一过,开始上美国教授的大课,一天下来,连做梦都是abcd,到了白天又变成了俄文字母,有时候听着听着就听岔了,你们知道的,我在牡丹江学的是日语。”
听她说得有趣,众人都笑了,郭明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爷子,发现他的眼神有所松动,帮腔道。
“西洋话有那么难吗?爹,您老当年在京师大学堂好像也要学的,喔。”
梁仁甫歪歪嘴角,突然从嘴里冒出一串鸟语。
“ourchiefinstructoriswillialexanderparsonsrtin,anaricanssionary。”
“english!”梁婉贞惊喜不已:“dad,youcanspeakenglish!”
“besidesenglish,ihastostudygernandjapanese。”
“oh,god!”
她夸张地大叫一声,梁仁甫不满地瞪了她一眼:“attentiontoself-cultivatio。”
两人都是用英语在对话,听得另外三人一愣一愣的,梁母倒是松了一口气,暗自拉了大女儿一把,两人去厨房准备吃食,梁婉贞跑到老爷子身边,用撒娇的口吻恳求。
“爹,你太厉害了。”
老爷子虽然还是绷着脸,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这算什么,当年学堂多少学子都是精通好几门外语,为的就是不让西洋人欺负咱们,像是辜鸿铭教习,一人精通9国外语,可他最推崇的还是咱们的汉学。”
“不管,爹你要教我。”
“你呀,你知不知道,你脚下这片土地是怎么失去的?老毛子没一个好东西。”
梁婉贞不笑了:“爹,所以我们才要刻苦学习,只有超过他们,才能拿回失去的东西,来了这么久,难道你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在滨海区,是咱们汉人当家作主。”
梁仁甫一怔,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们这些人有家有业,来到这里以后并没有分到农场,而是统一安置在伏罗希洛夫市,也就是年初新设立的“双城市”,城里就连警察都是汉人,一个老毛子都没看到,女儿只说了一句,他就猜出了后面的意思,或许这里当真与老毛子的地盘不一样呢。
“饺子出锅喽。”
梁母和大女儿端着一盘盘白面包的饺子走出厨房,这是他们来到远东的第一个新年,尽管心里还有这样那样的担忧,在传统的节日里,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随着外头响起的炮仗声,这种心情慢慢变成了真正的喜悦,融入到整个滨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