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不解其意。
自她眼中的少爷,对少夫人那可是呵护备至。
且不说那一回夜里上夜时,少爷屈膝蹲在少夫人榻前许久,替少夫人掖被子时体贴入微的动作,都快要被他细腻深情的眼神所溺毙。
谁能知道,他就这样屈膝在床榻前看了少夫人一整晚一整晚,修长的指尖绕着少夫人的鬓角青丝把玩。
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能被自己丈夫如此以真心待之?
圆圆看她一脸花痴样,忍不住抬手薅上她的脸。
“你别生气也陷进去了,谢玄道只会那么对她一人。”
侍女摆开她的手,“圆圆姐,你把我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羡慕少夫人身边有这么一个爱慕她的人而已,我要是有少夫人一半的运气,那该多好。”
圆圆闻言,冷呵了一声道:“要真如你说的这般好,璋宪会开心不起来。”
这话侍女就不同意了,且不说这少爷对少夫人可谓是要什么给什么的,少夫人现在也不用每天都闷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她不过是因着愧疚才留下的,你以为什么?何况谢玄道连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都不清楚。”
谢玄道到底是将她当做璋宪对待还是完全被眼前这个皮囊里的灵魂吸引?
可若是那一日跟她一样得知,璋宪已非过去的璋宪,又该如何面对?
她要不是好说歹说,劝服自己,她也还不差,璋宪有一日定会回来的,要不然自己都得疯。
侍女越发纠结得一头雾水了。
她总觉得圆圆姐说话挺深奥难懂的。
······
“你们方才聊什么那么高兴?缘何在我一进屋子后你们便不聊了。”
弗陵倒茶的动作微顿。
“嗯,你要也是女孩子的话我们就不排外了。”
看着他不解的表情,弗陵紧忙道:“不是针对你,你放心。”
“所以是男子都不能听了?”
见他问得这般一本正经,弗陵点了下头。
“是她们两个都怕你。”
谢玄道:“怕我?”
“是啊,怕你,特别是圆圆,你该不会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被她知道了?”
谢玄道微蹙眉头。
这般说来,还确有其事存在。
知悉朱小小被他如何处置后,她非但没有生出为璋宪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还对着自己一脸的眉心深蹙。
谢玄道也不会多去纠结在意她知道这件事对自己如何想法。
唯一担心的却是她若回去跟璋宪如何添油加醋一提,恶意魔化自己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但看如今,璋宪似还未知详情。
“中秋节要到了,对了,你不需要回去陪你祖母,父亲过节?”
突听此问,谢玄道面色不变,声音淡淡:“不回。”
“为什么?你祖母不会生气的吗?”
“?州还有事。”
他的回答总是这般言简意赅。
弗陵未避免尴尬,又絮絮叨叨地问了个不停。
“你在做什么?要是不方便你可以不跟我说的。毕竟我也没有那么好奇到非得知道不可。”
“筹粮草,集军备。”
弗陵微微吃惊:“我随便说说的,你还真回我。”
谢玄道煞有介事地看向自己道:“你应该不会对外人说吧。”
弗陵定定点头看他:“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嘴巴把不住风?”
谢玄道不禁一笑,信手拂过她面前茶盏,接过那杯入齿甘甜的茶汤。
“你笑什么?”
“没什么。”
“……”
这人总会将话题往死里引。
弗陵索性挑明白了说:“你是不是真打算造反?”
她双手压在桌沿,目光沉沉。
谢玄道:“有备无患。”
“不过这?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南北两地商贸往来的重心,各部异族的人在此经商,在此跟本地人联姻,这里的人多半没有什么宗主意识,若是西洲边境有异乱,?州城失守,这里便成了敌军直抵京都的重要关隘。我留守于此,也是出于我父亲的安排。”
弗陵一顿:“即便是这样,他们也舍得让你一个人自己过节?”
谢玄道随性道:“不过只是一个日子而已。”
弗陵一脸无奈。
不过只是一个日子。
在他眼底,过那天不是过,就算明日是来年新历,还是这人生辰,终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知道到时她的礼物拿出来能不能得他欢心。
还是到时候只能随便弃之若履?
“一直是你在问,换做我也问你一回。”
谢玄道忽然反客为主,倒是让她错愕了好半晌。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调节气氛,是什么让这闷葫芦决定浪费唇舌在这种有一搭没一搭,没什么营养的谈话中。
“可以啊。”
谢玄道凝视着她的眼神,似乎是要从那瞬光中看出她的一丝一毫,即便再细微的表情,他都想要捕抓。
“你只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否好奇过,又或者想不想知道,你的父母?”
弗陵想是听到什么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题,当即摇头。
“不想。”
“为什么不想?”
“不认识,见面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还不如不见,要到时候他非逼着让我给他养老送终怎么办?”
谢玄道:“……”
弗陵仍旧不放心地絮絮叨叨。
“我可无法理解他和我姑姑究竟是怎么好上的?如今我姑姑走了,那人还未曾出现过,想必应该也未曾将我姑姑放在心底,我觉得她肯定是被蒙骗了。”
谢玄道:“如果是有什么苦衷……”
弗陵当即横了他一记白眼:“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苦衷就更不该招惹我姑姑了,她当时已经是皇后,要是这些事日后被发现,她会如何?”
弗陵语气加重:“死路一条,便连家族三代之内都无法好过,即便平平安安将孩子诞下,但却把一颗定时炸弹养在眼跟前,你说我姑姑是不是在玩火?”
谢玄道:“……”
能把自己形容成定时炸弹,怕也是只有她一人。
而她对孝贤皇后的称谓也是一直用“姑姑”二字,想来她还是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出身。
弗陵微微抬了抬下巴望向他:“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但既然嫁了人便该从一而终,即便她和我元诏帝发生什么不愉快,想另寻新欢,也应该在解除这一国之后这个身份,若不然就是在玩火自焚。”
谢玄道:“一直不曾问过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想法。”
“这样说会不会觉得我太冷血。”
“不会。”谢玄道看向她:“我也不理解,我小的时候,随祖母进宫,那时候你还未出生,孝贤皇后与元诏帝虽说多年无子,却也是感情深厚,伉俪情深。”
别说他一个不常出现在深宫内院的人,便是自己一个常年居于宫内,亲眼看过帝后夫妻二人相处情节,都始终无法理解。
“难不成是帝后多年无子,大臣劝谏皇帝纳妃,因为宫中多了嫔妃的缘故,孝贤皇后才那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