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能将璋宪那小郡主全须全尾地给带回来,如今朝廷那头更有消息传来说璋宪已病死在穷凶极恶的山匪之手。
谭显只知自己难辞其咎,在义父面前负荆请罪。
只可惜自己真心实意的忏悔没能博来对方同情,反而是被狠狠地拿起荆条打了一顿。
“义父,你来真的啊。”
谢光景可不跟他开玩笑,反正男孩子皮糙肉厚的,挨一顿打也没事。
何况连接人回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妥,以后还能再指望着他什么。
谭显想躲也来不及,心中委屈却不敢明说,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么几下,就差一点连屁股都要皮开肉绽。
若不是自己老夫人过来将他拦住,他怕是今天就得命丧此处。
老夫人倒是没有遮掩当时的情况,把当时的一切据实以告。
“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叫她离开的,你跟一个小辈置气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打他也没用。还是说你喊打喊杀的,就是为了发泄对我这样处置的不满。”
谢光景一时愣住,木然地转过头去看还在吃吃唤痛的谭显。
谭显委屈巴巴地将脑袋给埋下去,背过身躺在椅子上,抚着身后受伤的位置,期期艾艾地唤着疼痛。
谢光景收起手中的荆条,朝已然置气的老夫人面前走去:“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谢老夫人道:“你不是没有,你是没敢。”
谭显忽然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暗暗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表示赞同。
义父这就是欺软怕硬。
谢光景扶着自家老娘在太师椅上坐下,心底沉沉发问:“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夫人瞟了他一眼,便不想他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什么。
若不是为了这谢家子孙,她至于来做这一个千古罪人。
“你也不想想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和亲公主,是要和高句丽联姻去的,现在朝廷都在找她,你要是公然将人给带到这来,这不是堂而皇之地跟朝廷作对。”
谢光景乍听之下胸中气息翻涌,语气一凛:“儿子难道还怕?这些年他将你们困在京城要挟于我,这笔账我早就想着好好跟他算一算了。”
谢老夫人道:“你想怎么算,你要怎么算?当初怎么在你爹面前承诺的?这一辈子忠君护国,攘内安外,不得对朝廷有反心。”
话音方落便被谢光景打断,“忠君护国,可不是一味地愚忠,他老早地就对我有偏见怀疑,处处打压,处处抵制。”
“为了将你们理所应当地从京中接出来,他还为此都派了督察御史来军中盯着我一举一动。”
谢老夫人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一时间竟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谢光景到底不忍老娘担心自己的处境,拍着她的手背安慰。
“没事,只要他不过分,我也没那个心思取而代之,原本打算接了你,还有我们那险些被抢走的未来儿媳一块过来,你不是一直都盼着含饴弄孙,也享享天伦之乐,可你现在怎么就将你孙媳妇给丢下了?”
谢老夫人喉间忽地一噎,无法忍受心中翻滚的积年累月的嫌恶:“我不能忍受她的出身。不过一个夫不详的私生女,怎堪配我们谢家子孙?若是皇帝那一日知道了,璋宪是孝贤皇后背叛他所生,你能确保皇帝不心坏嫉恨,将隐瞒不报这件事的人统统处死?”
谢光景心下一震,就差将他这老娘的嘴给捂死。
谭显躺在椅上听到这一席话,心底无不吃惊错愕。
璋宪不是桑家三爷的孩子?是孝贤皇后所生?生父还不详?
可细细一想这璋宪的年纪,当初孝贤皇后生下她,元诏帝早已稳坐皇位多年。
深处深宫内苑的孝贤皇后难道还能绿了皇帝?
当初桑家三爷和三夫人路上马车翻车,出了事故离开人世。
璋宪自那之后便被孝贤皇后接入宫中,亲自照养。
却不曾想到这背后竟还有如此的身世内幕。
他今儿虽然被打但能够听到这一内幕消息,也算是值得了。
“胡乱抻着耳朵想要干什么呢,给我出去。”
他一抬脚就冲谭显的屁股踢了过去,要将这碍事的家伙给赶走。
谭显忙不迭,连滚带爬地离开,靠着军帐外歇一口气,缓缓自己听到的消息。
然谢家老夫人拍着桌子大喊。
“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偏生你和孝贤皇后私底下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硬是将两个不合适的人纠缠在一起,玄道也因为她遭此屈辱。”
谢光景语气一顿,想要解释,然此时此刻勃然大怒的老夫人一点都听不进去他说的什么。
谢光景无可奈何地屈膝蹲下,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让我今后在儿子面前怎么交待?现在京城传来的消息是,人不幸落在山贼手中,死了。”
老夫人扶着桌沿起身,道:“该怎么交待都推到我身上来。”
目睹了两母子因为一个秘密而不欢而散后,谭显踩着谢光景的底线回了帅帐。
到底是自小便跟着他长大,谢光景有一口热乎的就没少过自己一口,是以分外清楚他的底线究竟在什么地方。
谭显忍着臀部的疼上前对他道:“这娘啊就不能胡乱宠着,这一宠准得出事,可见,做儿子的愚孝,终究会害人害己。”
谢光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人捶了一拳,直接将怒火往这死孩子身上撒去。
“你这是在怪我了。”
谭显手忙脚乱间闪躲避开了,然还是因为跑动的时候将身后的伤口扯到了,痛得他直嗷嗷。
“你自己想想怎么跟你亲儿子交待好了。”
谢光景骤然一顿。
谭显半躺在地上,叹了一气道:“他现在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也不知道要多自责多久。”
“安排了那么多,如今又什么都没得到,我都听他这么多年的隐忍觉得委屈。”
谢光景抿了抿唇,扶着靠椅站定,气息沉沉。
谭显见他面色沉重,小心翼翼地问道:“义父,其实,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
谢光景看向他,皱了下眉道:“有话就说,支支吾吾地听着都讨厌。”
谭显巴巴地往他面前凑过去,好奇地问:“璋宪,璋宪不会就是你的私生女吧?”
谢光景气息骤然一恼,一巴掌抬起就要朝他脸上拍去。
然谭显的速度到底是比他更快,快准狠地拽过对方的手腕便牢牢地给扣住。
随后朝着他将自己的面伸过去,讪讪地笑:“毕竟是您亲自教养出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巴掌往他脑门上拍打过去,力道毫不留情,直将他脑门扇得嗡嗡的。
谭显捂着脑门,嗤嗤叫唤,脸上渐渐挂起混不吝的笑意。
“义父,我错了。”
谢光景冲他吼道:“嘴巴不要给我拿针线缝起来。”
“这么生气,难不成”
见他抬手又要起来,谭显急急忙忙地将脑袋护着,忙不迭道:“义父,我错了,我真错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往地上扑通一跪,压根不将男儿膝下有黄金放在心底。
谢光景警告地看向他:“不是,要不然我能同意这件婚事。”
谭显摸着下颌仔细一想,道:“也是哦。”
这要是明知道是自己女儿还让她和自个亲儿子成婚,那不就是乱伦了?
谭显面上略显急切地问:“那璋宪究竟是谁的女儿?”
谢光景盯着他看了又看,额角青筋紧泛,眼神一凛,一抬手间又冲着他脑门拍去。
“不要胡乱打听,也不要胡乱猜测,再被我听到你有这样类似的疑问我一定第一个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