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感到心累,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好让这人打消心中想法。
”我也不知道。”
“当初璋宪是因为摔了脑袋后才出现的你,或许只要……”
圆圆歪着脑袋猜测。
“你先不要冲动,要是真弄回来了自然是喜大普奔,可要是弄不回来直接将我送走了,我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你……”
她的猜想不无道理,这要是好巧不巧将身体给搞砸,她也不好对去对九泉之下的孝贤皇后交待。
索性打消心底那个骇人深思的想法。
可看着眼下这个坐没坐姿的人,这才没多一会便抱着双膝,鞋子也直接踩到了椅上,心底委实难以将其和璋宪混为一体。
过去的璋宪就算再怎样的娇蛮任性,好歹也注重仪态端庄。
可想想她的确因为路上的长途跋涉,日夜兼程,不疲惫是不可能的。
若是过去的璋宪,或许在知道自己身世来历后不会如此干脆果断地做出抉择。
现在这人,委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弗陵难得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养足精神,便投身到新生活中去。
出外一瞧,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远山传来清新的草木气息,方一走向昂阔之处,眺望四下,便见圆圆正指挥着男人们在训练。
她倒是在练兵这一方面有自己的一套完整体系,这些比她让牛高马大,膀大腰粗的家伙倒是十分听她的话。
这些人当个农夫实在是委屈至极,要是可以便应该上那战场,报疆卫土。
她得想个主意,将这些人全部赶走……
不,送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等到他们训练结束,弗陵早已经在饭桌前等圆圆过来吃早饭了。
她倒是将一切都准备得妥当又齐全。
连厨娘都招了过来。
原以为这是哪个男人的家属,后来听她自己自诉。
是被家中亲人准备贩卖到青楼换取银钱,途中被圆圆解救,为了报恩跟过来的。
她是个哑巴,不会开口说话,但性子活络心思灵敏,做菜更是一把好手。
想来便也是因为尚可的厨艺才让圆圆甘愿冒这风险将人留下。
正思忖间瞥见圆圆迈大脚步朝眼前走来,一身赤红短打,头上的辫子也捆成一束。
长长的高马尾甩在身后,晨光四溢,便连鬓角的碎发都沾连了细碎的金色光芒。
朝气蓬勃,阳光四射。
“你现在可真有几分当家寨主该有的样子。”
圆圆甫一坐下来,猛地喝了一大口的茶水才看向她:“你怎么还穿着这身乌漆墨黑的衣服?”
这注意力……
圆圆道:“把你这身衣服给换了,要不然夜里怕是瞧不见人。陪嫁的嫁妆里好几箱衣服首饰,都给你留着。”
弗陵若有所思地逡了自己一眼:“有这么夸张?”
弗陵自豪地展示着身上的玄色外衣:“这身衣服你可别小瞧,要不是有这一身的奇宝,我路上还指不定能躲过那么些劫难。”
这乌鸦一样的色彩,还真瞧不出有什么地方厉害的。
弗陵抬手将那作乱的爪子拍开,整了整领口道:“你手别乱碰,那可都是藏了毒的。”
圆圆握着自己的手,眯眼看向她道:“还没问你,你是从哪里搞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弗陵:“童老给的。”
不怪自己对那老头恋恋不忘,归根究底,那老头委实在暗中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譬如她路上所用的毒,可都是从那老头处一点一点挖过来的。
如今那老头察觉东西要是少了,定然要怀疑到自己头上。
不过这已经不是她该关怀的问题。
药童也绝对没有可能想到她会藏身到他曾经的老窟里。
······
璋宪的遗体由当地官吏找到后,交由朝廷下派的使臣手中护往京城,不久便下葬皇陵。
毕竟不是真正的皇家公主,她没有资格入葬祖陵,但元诏帝也不曾亏过她,在祖陵内寻了一处偏远的位置,背山面水,环境宜人,还请了高僧为她做了七天七夜的法师,更甚至还让当初送嫁队伍中下的宫女一并呀填入墓坑,给她做了陪葬。
这要是弗陵知道大概能“笑醒”。
京城内,南安郡王府近来极为不太平。
璋宪公主的死讯到底瞒不住南安郡王耳里。
只是出乎预料的,那人不再似往日那般闹腾,很是平静地听着几个姐姐对他的劝慰。
当夜,南安郡王府迎来送往了好几个大夫,是被邀来给郡王看病的,后来都被郡王相继赶走。
郡王府几个做姐姐的就差求神问佛,只为了让她们仅仅就只有这么一支血脉恢复往日的精气神。
可后来据南安郡王身边小厮说,下葬当日,南安郡王隔着长街的一头遥遥望过去,未曾听他置喙一声,直到今时今日,他还是闷不吭声,饭菜也不见他吃几口,整个人的精神越发颓废下去了。
这又是将几个姐姐的给吓坏了,只好修书一封,告知还在外地远游的父母。
入夜,皇陵。
夜幕低垂,寒夜阴森。
修缮不久的皇陵深处渐渐传来女子近乎嘶哑的低吟,有人说那是来自地狱的璋宪公主的哭泣,但知情的人都知道,那是殉葬的宫女。
她们是活生生被推下去的,在阴森恐怖的地底下,气息尚存。
守陵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今夜忽然遭逢大雨,暴雨如注,狂风肆虐,老天爷好像也在哭泣。
为谁哭泣?
为死在乱民手中的公主?
还是那些殉葬的年轻宫人?
一袭黑影避开皇陵看守,悄无声息地潜进陵寝之中。
寻觅许久,总算是摸黑找到了那处仓促修建的陵寝。
只不过,坟前立着一萧肃的背影,如同青竹般挺立,风吹雨打,发丝依旧岿然不动。
南安郡王看来许久,忽然心情暴戾,犹如烈火燎原势不可挡,攥起两拳便冲那人身后。
可近前三步之距,他陡然住了脚,看着坟前放的红色白日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