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宪郡主的遗愿很简单,说到底就是一桩盲婚哑嫁,既然对方无情我便休。
只不过弗陵始终觉得一个堂堂男儿在自己的狐朋狗友面前说起未婚妻的不是,终究是品德败坏,猪狗不如。
就算是他谢玄道棋艺高超,杀遍大宋无敌手又如何,若不是孝贤皇后看到他颖悟绝伦,在同龄世家子弟中出类拔萃,可偏偏无官无职,闲散世族。
她今儿个就要让他体验一会,祸从口出会是什么滋味。
弗陵扯了下唇角笑了笑,朝圆圆道:“算了,我不跟你说,你也别拦着我。”
圆圆一脸坚决,双手拦住她身前挡住不让她上前一步。
“不行,我不能让您去做傻事。”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昨晚不知道是谁嘤嘤啼哭了一整个晚上,说要退婚一定得退婚。
今天头上还绑着绷带,脸色惨白,不在寝殿内休息还要跑去参加什么秋日宴。
众所周知,那秋日宴不过就是骑马围猎这种高强度的活动,就算女子这边不参与猎场围猎,但比试射箭投壶也是要费力气的。
她都这样了还要跟人去争那个第一作何?
她知道璋宪郡主最在意容貌,过去随同她参加过几次宴会,便可发现她但凡脸上,衣上有任何瑕疵,都会火急火燎地闹着要去净面,去换衣,若是做不到艳压群芳,她便会重改妆容,另着华裳。
有时候即便是一点墨渍沾上衣裙了都不能放过,最恐怕的是为了将肤色捂白,足足在殿内,足不出户待了三个月。
圆圆早已将她的禁忌点拿捏得死死,遂指了指璋宪郡主额上的绷带:“你现在这个样子丑死了。”
弗陵抿了抿唇,不以为然道:“没事,我又不是要跟人去比美。”
圆圆才不信,就她这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尤其是病了后越发地楚楚可怜。
就今天这个造型,难保她又得勾搭走多少个有志青年。
见怎么也说不通她,弗陵也觉得疲惫,“其实我是要去见谢玄道,顺道跟她提退婚一事的。”
“别因为他那一句话你就犯傻。”说不定那只是人家的无心之失呢。
弗陵止不住挑眉头:“什么叫傻事,我这是脱离苦海。”
“那您想过没有,若是婚约解除,宫里那人说不定就要揣掇皇帝将您嫁给高句丽去。”
说起这事不得不将高继后拖出来鞭尸。
当然高继后还没死,鞭尸二字不过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无上愤怒。
元诏帝怀疑高句丽的东襄王私自与东瀛人经商贸易是起了异心,可惜没有证据,即便想要出兵也师出无名。
高继后向元诏帝建议,从宗室内找一个身份相当的世家女嫁过去,作为天子的眼睛,盯着高句丽的动静。
元诏帝一听这主意,当即打大腿,立马就同意了。
孝贤皇后无子无女,却将璋宪郡主视若亲女,高继后膝下只有五公主一个女儿。
隋玉公主头上四个姐姐,早在高皇后提出那个主意前便已各自婚配。
隋玉公主虽没婚配,但却得元诏帝和高继后的宠爱,便是日后及笄许人也绝对不可能输给前头那几位公主。
更别提嫁出京城,皇帝继后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小棉袄出降到那风霜雪地之地。
之所以后会将璋宪郡主给拖下水,自然也是因为我们那隋玉公主的一句话。
那人简直不知羞耻,仗着自己是嫡公主就妄图连别人的未婚夫都想要。
可她的确不要脸,不仅要了,还要得正大光明。
但凡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窜出那一段,隋玉公主为了嫁给谢玄道,竟然设计两人共处了一夜。
当然,是一也对弈。
谢玄道就是个棋痴,那日隋玉公主拿着一个古谱邀他对弈,谢道玄那蠢货的脑子里怎么可能装那么多弯弯绕绕,早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拿着棋谱自娱自乐。
结束后方才发现,已是破晓,而隋玉公主则是披着他的狐皮大氅昏昏欲睡。
自这件事传开后,高继后不是没有朝皇帝耳边打秋风,要为自己女儿的终身考虑,协议代嫁之事。
而桑家早已知道自己日渐式微,根本未曾对此表示过什么。
既然当初是皇帝赐的婚,那如今皇帝想要收回,也是理所应当,何况如今,隋玉公主和那谢玄道一夜相处,对于女儿清白来说,早已是荡然无存。
璋宪郡主自小父母双亡,被孝贤皇后养在身边,犹如亲女,可孝贤皇后去世,她在宫里,像个外人,回了桑家,像去做客。
更多时候,她都是躲在孝贤皇后曾经居住的碎玉轩,睹物思人。
她过去有多么希望谢道玄快快来将她娶走如今就有多么恶心,自己身上还牵着一桩婚事。
退婚,不行也得淦!
“我知道,他们现在就恨不得塞一个由头到我身上将我赶走。”
圆圆不解其意。
弗陵耐下心来和她分析利弊:“你看啊,我去当他们高句丽的王后,难道比嫁给一个侯世子差?”
“可你嫁去的是藩属国啊。”
“但是王后。”
“终究是远嫁,低嫁,何况曾经的未婚夫被人抢走,你说,你还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京畿里那些和你不对付的小姐背地里指不定要笑话你,嫁给一个年纪能够当你爹的人。”
弗陵:“”
实话永远是那么难听,但说得也极为在理。
圆圆见她沉默,想来她应该也弄清楚了,退婚到底还是她一个女孩子吃亏。
就算未婚夫婿再不喜自己,等到成婚后,将正头夫人的位置压下,把住内宅,难道那隋玉公主还能屈居妾侍之位?
见她伸手过来要将自己扶回去,弗陵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触碰。
“圆圆,你若当真是为了我好,就应该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今天这婚,一定要给他退掉。”
圆圆面色纠结:“我当然是为了您好,可您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不要一时冲动”
“我不是冲动。”弗陵看向她的眼神充斥着嘲讽,盯着眼前那挡在眼跟前誓不罢休的圆圆:“走开。”
······
秋日宴设在西洲猎场。
此时离着宴会开始已经过了有一个时辰,然元诏帝却因为一些琐事,在宫中被绊住了脚。
谢玄道被几个好友围,一群世家公子们叽叽喳喳地说起出降高句丽王的适宜人选。
可说着说着话题却转到一直沉默无声、心不在焉的谢玄道身上。
“璋宪好像不慎摔下楼梯,这事是真的?”
谢玄道:“”
他怎么不知道?
“听说你去看她被宫人给拦下了,这事也是真的?”
谢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