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人只是走到了门口处便停下了。
从门口到床的位置就那么长,对于视线没什么问题的老人来讲,足够她看清楚床上人的模样了。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都没吵醒她?这是怎么了?”老人轻声问道,声音不知比刚才面对关彬的时候柔和多少。
“药效还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下去。还好喝的时间不长,在她体内淤积的药还不算太多,要不然这么喝下去……”
季松堂显然是认识老人的,话语间也没再带着刺,但依旧未能将心中怨愤彻底抹平,说着说着眼神就越过了老人,像是能隔着墙看到站在外面的关彬似的。
老人哪还能不知道季松堂这是什么意思,可她却顾不上关彬的错与对,继而问道:“也就是说,没什么大碍,是吗?”
“是。本来她也没多长时间的活头了,多几天少几天都一样,可不就是无大碍了吗。”季松堂到底还是忍不住他的臭脾气,两句不到就恢复了他那嘴上不饶人的性格。
老人也算是了解他,根本不去计较这些。
季松堂久不见老人讲话,随即道:“老太太要是没什么其他事,就关门出去吧。”
“我不是外人,也不会偷师,能让我在这儿陪陪她吗?”老人迟疑过后,终还是开口把话说了出来。
泉姨下意识看向老人,神色中的强有出的平静根本抑制不下那份惊喜。
季松堂也不知道是因为老人的身份还是为了老人那份不多见的情绪外露,最后还是妥协了:“就这一次,关门。”
施针的过程中,顾夕朝似是有所感知,每次针扎进去的时候她的眉头都会微微缩动一下,但很快就会平静下去,仿佛那一动根本不曾有过。
季松堂也不轻松,所有的针落下之后他已是满头大汗,长舒了一口气。
“老季啊,你和我说说她的身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老人在季松堂说话之前又补充道:“别拿对付关彬那套对付我,你知道我也是学过医的,虽说不精,但好歹懂一些,你对付他的那些话对我没用。”
季松堂微微张口,对顾夕朝的身体,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可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这是对除了他和顾夕朝之外的所有人而言,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位。
“你说她没几天活头,但我看着她虽然面色极差,但也不至于到你说的那个地步。”老人又道。
“光看有什么用,你自己上来把把脉不就知道了。”季松堂也不管老人学的是什么医,张嘴就来。
老人对他的无礼不怒反笑,“我知道你的脾气,也知道你的能耐,我信任你才会让你进我们家那道大门,才会把小朝交到你手上。老季,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你不用这么防着我。”
“我呸,我最该防着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当初小谈她……”季松堂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立刻转开换题,“这丫头暂时还死不了,但也只是暂时。给她换药也是你默许关彬做的吧,我看你和关彬都是一路的不安好心。”
“你……”老人被季松堂说得有些烦闷,但最后也只是哀叹一声。
这个在家中人和外人面前那般强势的老人,此刻真的变成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不再强势,只是一位长辈,以为忧心晚辈的长辈。
“你说得对,当初要不是我,她妈妈没准还会好好活着。当初是我错了,所以这次,求你,求你务必帮我保住她。”老人喑哑着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