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纯臣按在床上的双拳捏的嘎吱作响,显然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不过他好歹还有些理智,一边咬牙克制自己的愤怒,一边低沉着声音说道:
“对,只能忍着。”
“老夫也没想到,这个姓刘的小崽子如此精明,你们刚才都听见了,咱们买米花了三百万两,他一下子便给皇帝献了一百万两,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薛濂有些呆呆地反问道。
朱纯臣怒极反笑,“说明这王八蛋自己不仅没有赚钱,可能还往里面贴了钱,本公问你们,二两银子一石的粮食现在哪里还找的到。”
“加上你之前也说了,连王承恩都向京营里打了招呼,这些人打点不要钱的吗,你说他是不是还要倒贴?更不用说他家米铺还只卖一两八钱一石。”
“嘶”
徐允祯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娘的太狠了吧。
如果刘锡命在现场恐怕要笑出声来,朱纯臣等人无法想到,刘锡命的进货成本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二钱五分一石。
哪怕是按二两银子来算,他也净赚8倍。
要知道安南可是热带气候,一年三熟的种植期让饱受饥荒之苦的北方人难以想象。
朱纯臣说完,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苦笑。
“照人家的布置来看,只怕早就在算计咱们了,还能怎么办,这次咱们只能认栽。”
“难道就这么算了?”,徐允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咱们这些勋贵的脸还往哪儿放,回头是个阿猫阿狗都能在咱们头上动土。”
朱纯臣一脸阴狠,“算了?怎么可能,你们放心,本公就不信了,他刘锡命能一直这么圣眷在身,到时候总有机会。”
“他娘的,真是不甘心呐”,薛濂一拳捶在桌子上。
刘锡命本也以为勋贵们的反击会迅猛而至,所以他才专门把周遇吉调来给自己守大门。
堂堂一个从一品都督同知、总兵官来看门,刘锡命也算是够有面子的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除了阳武侯薛濂带着家丁在府前大战了一通便没了动静。
京营这六千多将士上次出征便得了刘锡命的高额打赏,这次又是一
人十两的赏银入账,自然对他的事情十分上心,一时间新安伯府日夜守卫森严。
就这么平静了数日,刘锡命终于相信勋贵们暂时放弃了反击的打算。
至于他们的想法,刘锡命用屁股都能想到,无非是等到自己出了什么大篓子再来致命一击罢了。
只是想到中原再次汹涌澎湃的农民军,刘锡命心中冷笑,这帮人恐怕是找不到机会了。
九月初四的朝会之上,崇祯满面红光地听完刘锡命关于顺利完成平抑京中物价的汇报,喜气洋洋地示意王承恩上前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嘉士,任事多能,深体朕艰,着升任詹事府少詹事刘锡命为詹事府詹事,升授正三品通议大夫。”
“哗”
这份诏书早已得了内阁的认同,因此一干阁臣全都面无表情。
只是底下的众多大臣却是不知情,一见刘锡命再次升官,若不是有御史在一旁盯着,只怕马上便要炸开锅了。
老天爷,这刘锡命似乎才二十一岁,便已经是正三品大员,难道自己等人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刘锡命心中莞尔,这就算快了,那是因为你们还没见过明年的状元魏藻德,人家可是四年当首辅的人。
不过还是有敏锐的大臣从圣旨中体会到了什么,什么叫“深体朕艰”,只是平抑京中物价可当不得这个说法吧。
接下来户部的动作很快便让众人明白了为什么。
户部尚书蔡国用手持玉笏挺身而出,“陛下,承蒙陛下圣恩,由内库之中划转户部九十万两银子,臣以为,其中三十万两宜用来发放京中百官薪俸,其余六十万两发给九边饷银,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御座之上,崇祯一脸兴奋地大手一挥,“准了。”
为了怕朝臣们误会,崇祯还特意笑道:“近来内库之中得了一笔意外之财,朕便特意划拨给户部,诸位臣工需体会朕意,忠于王事才是。”
“臣等谢主隆恩。”
朝堂之上,不少大臣已经有些明白刘锡命升官的原因了,看向刘锡命的目光十分复杂。
这里面有许多人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臣子愿意把银子献给皇家。
不少素来有清名的大臣,如方岳贡等人更是对刘锡命顿时刮目相看。
加上这段日子平抑物价所做的努力,刘锡命不止大赚了近四百万两银子,更是在朝堂民间两头讨好,一时间风头无限。
更为难得的是,刘锡命通过坑勋贵向皇帝献金邀宠,不止没有引起文官集团的反感,反而还博得了孔贞运等一众大佬的另眼相看。
老刘同志心里门儿清,官场上最怕的是什么人,不是怕有才能的人,而是怕那些破坏官场规矩的人。
比如崇祯初年的御史韩一良,非他娘的要把众人皆知的贪腐问题摆到台面上来,最后算来算去当然只有他韩一良才是真正的贪腐之人。
如果他刘锡命自己掏钱给朝廷捐献,那便是相当于直接打了文官集团的脸,必定也会惹得众怒连连。
怎么着,就你是忠臣,那其他人怎么办?
但是勋贵本就跟文官们尿不到一起,刘锡命这一手使下来,反而相当于在素来猜忌的崇祯面前为文官集团进行了撇清。
相当于对着崇祯的面说,看到了吧,天下的钱不是在我们官绅这儿,反倒是在勋贵那儿呢。
这让一众官员如何能够不喜,更何况这笔钱还有三十万两用来发放了官员们的欠俸。
若不是刘锡命表面上一副不愿结党的样子,只怕想要抱大腿的人就要络绎不绝了。
饶是如此,刘锡命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和威势似乎也厚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