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的是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看样子很高贵的女子,这里远离京城,可奇怪的是她居然穿着华丽宮装。
在这个女子身后,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随从。
老妪此时正哭喊着:“您大人有大量,我是懂医术的,真的是在治病救人。我从没想过骗钱,也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要不,我把钱还给你们...”
可眼前这些陌生人却无动于衷,让老妪渐渐有些崩溃。“我加倍!我加倍还给你们......两倍,两倍好不好?求您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宮装女子依然不理会她的求饶。
这时一个身影飞掠过来,同样身穿黑衣。他跪在地上,手里托着一块布慢慢展开,恭敬的呈到她面前。
女子看着布上明显就是胡乱搓成的粗糙药丸,微微颦眉。但最后还是低头闻了闻,又示意护卫将药丸掰碎了,仔细分辨其中的成分。
“这就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药丸。那孩子高烧不止,此药中的黄芩、马鞭草倒也对症。”
“是吧!我没骗您吧!”老妪感觉刚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
“那为什么还会放橘皮?你能否为我解惑?”女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眼睛看都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人。
“这...”老妪又开始感觉空气有些凝滞,一时竟无法判断自己乱搞的药丸,到底管不管用。
“你方才说,这药丸是你用鸡蛋清液混合药材搓成的?你可知发烧的孩童是不能吃鸡蛋的!”宮装女子话音越说越缓,终于看了老妪一眼,却让她如坠寒潭。
女子厌弃的看完老妪的表情变化,便知道自己想错了。“枉我还以为遇见了不世出的神医,真是可笑!那孩子怎么就让你这么个低贱的东西,误打误撞的救好了?真是造化弄人。”
宮装女子优雅的转身,径自向旁边的轿子走去。但在女子转身后,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过来的话,却让老妪如丧考妣。
“看在你‘治好’了那孩子的份上,想想还有什么后事需要料理吧。我会派人去办的。”
老妪连惊带吓的委顿在地上,却吓得都喊也不敢喊。过了一会儿,突然又爬起来不断的磕头求饶。
“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我父母早夭、下无继子,左右又无人相携,平时骗点吃喝实属无奈啊。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生死事就在眼前,老妪已全然顾不上别的了。
“那孩子本来就已经不行了,就是神医也无力回天。韩老蔫他们夫妻俩若是执意为那孩子续命,即便砸锅卖铁,最终还不是一场空?
这世道,那些舍不得孩子的,最后还不是被连累的巨债压身!
我当初就是糊涂,心想就算我没治好他,但这孩子没了痛苦,韩老蔫也能逃脱此劫。待到来年再要一子,要好过日后全家煎熬啊!贵人!我讲的句句属实,不然天打雷劈!”
她突然又拿出来那三钱银子,全都托在手里,高高举过头顶:“我就拿了这点银子,我要是那黑心的,现在韩老蔫和那韩氏,如今就要走在阎王路上!
我真的只是骗点吃喝,请贵人明鉴啊!”
这片沼泽轻易都不会来人,却常有沼泽吞人、夜里鬼魂吸人魂魄的传言。她现在就怕这宮装妇人一怒之下真的把自己扔进去,那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然而当老妪哭累了,手也举酸了,头皮也磕破了,弄得脸上鲜血淋漓、头发散乱,眼前两个护卫却依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冷冰冰的看着老妪,防止她逃跑。
宫装女子在轿子中坐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下意识的摩挲着。
良久,空气中飘荡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在轻轻感叹。
“你说要这天下大治,没有疾苦。但这老妪口中所说所述,便知你也并没什么建树。还不如在婉儿身边,好过去那虎穴苦苦支撑,更不必被百姓谩骂。如此逍遥一世不好吗?”
及至午时过后,有一道身穿白色大氅的身影出现在轿子旁边,低声向轿中人回禀道:“帮主,那孩子刚才已经醒了。
看情况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听哭声中气十足,状态应该是稳定了。”说罢,他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的老妪,“韩疯子正在购买酒食,要请这老骗子吃酒,感谢她救了孩子一命。”
“救命?韩疯子自从武功尽失之后,我看是真疯了!”
轿子里的声音像是在嘲讽着什么,却又轻飘飘的,让轿外面的候着的白衣男子难以揣摩,不知此时应该如何接话。
自从那件事之后,小姐脾气越来越怪。但他也知道,如果那个心结不解,恐怕谁都没有办法让帮主开怀。
“韩疯子也是一片护主之情,况且...”
“南枫!用不着你来给他脸上贴金!”宫装女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当初抚养幼子之事是他自己主动接下的。如今事情办的不好,那也怨不得别人!”
“是!”轿子旁名为南枫的男子此时也不敢忤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