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雪枫不想坏了秋风寒的心情,竭力平息着郁闷与恼火,举起酒杯,与秋风寒、柳轻青、仇雪松一一碰过,再饮尽,试图用烈酒压下心中的委屈以及对陆梦瑶强烈的思念。
仇雪松倒是兴高采烈,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过一桌子的菜,那些菜的样式,他也叫不出名来,只觉得美味。
秋风寒也是有心事的,但他毕竟身为六扇门的总捕,各种场合去得也已数不清,面上还是从容而开怀的姿态。
柳轻青始终惦记着仇雪枫,见他一味喝酒,也不夹菜,连连相劝。
夜色渐渐覆盖了青蔬镇,仿佛有妖兽出没,吞噬了地上的一切光亮。
天上虽有月,虽有星。
但星光、月光被流动的阴云遮蔽,并不能照到地上。
唯独金牌客栈内还是一片通明,也只是因为秋风寒付给小二的金子足够他们连开一年的灯。
金牌客栈不止有将黑暗驱散的灯笼,还有热闹的氛围。秋风寒、仇雪松的笑声,似是能驱走江湖客的寂寞。
只不过金牌客栈的门已关闭,人走在街上,是听不到客栈内的欢声笑语的。
夜晚的秋风格外地凛冽,吹起地上的枯叶扬向空中,打着旋儿肆意地摇曳、飘荡。
空荡荡的大街上,一行十数个黑影兔起鹘落,在夜色里穿梭,他们的脚步很轻,轻得像飘飘洒洒着降下的雪花,落地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儿声音。若是被更夫瞧见,定以为他们凭空出现的鬼魅。他们的出现,让这小镇上静静的夜,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客栈里仍旧一派欢乐的气氛,街上的事情,他们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时值子时,外面的夜色更浓,像给天空涂了一层墨。
桌上的菜已所剩无几,花雕酒已未剩一滴。仇雪枫早就不胜酒力,醉醺醺地倚在座椅上,他微睁着惺忪的睡眼,口中突然念道:“轻青,轻青!”
秋风寒的酒量极好,仇雪枫口中念的名字清晰地进入他耳里,他的目光黯淡了许多。
柳轻青就坐在仇雪枫身边,她闻言脸颊一红,眼眸里却掠过一丝喜悦之色。
“哥哥喝多了,我扶他先回房间。”仇雪松从座上站起,摇摇晃晃地绕过秋风寒,走向仇雪枫。
秋风寒突然伸手,拉住仇雪松的衣袖,目光虽是黯然,嘴角也捎带笑意:“你也喝多了,还是我扶你去我房间。仇兄弟,就有劳柳姑娘了。”
柳轻青脸色红得更是厉害,她轻咬玉唇,未有言语。
仇雪松傻呵呵地一笑:“听令!”
秋风寒摇摇头笑叹一声,霍然起身,一把搀起仇雪松,往外面走去。
柳轻青凝视着仇雪枫,眼里尽是温柔之色。
她听得秋风寒、仇雪松的脚步声愈发地轻微,才施施然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你如果平时里不去寻那陆梦瑶就好了,她其实已经不爱你了。”
叹息声止,柳轻青学着秋风寒的样子,搀起仇雪枫,一步一步向仇雪枫的房间走去。
以她女子的柔弱之躯,搀扶着仇雪枫这健壮的汉子,当真是吃力的很。
待推开了房门,将他放倒在床上,柳轻青已是香汗淋漓。
仇雪枫此时已是呼呼大睡,但口中仍不知念着什么,显然是说得梦话。
柳轻青怕他着凉,为他脱下靴子,盖上被子,才吹灭
蜡烛,轻手轻脚地倒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仇雪枫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片火海,柳轻青被困在火海的中心,她冲仇雪枫呼喊,可是她的声音和身形转身就被火苗掩盖。
仇雪枫猛得从床上坐起,猛得睁开眼睛。
满头的大汗,顺着他脸部的轮廓涔涔地落。
酒意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四处一瞧,半晌才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才只是一场梦,他明明是在金牌客栈房间的床上。
他定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却皱了起来。
为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浓烟味道?
联想到方才的梦,仇雪枫翻身而起,套上鞋子,往门外瞧。
门外里隐隐有光,光芒闪亮。
他能确定这不是灯光,也不是日光,而是火光!
梦里的火海,岂非也是门外那般情景?
仇雪枫大惊失色,酒意早无,酒气也无。
他如离弦之箭般从床上弹射出去,顺手取下挂在墙上的剑,也顾不上开门,当下穿窗而出。
映入眼帘的一切,直叫他心惊胆颤!
楼内完全是一片火海,就好像有一条火龙在楼里流蹿,所到之处均化为飞灰。悬挂的灯笼,栏杆木柱,一经火苗触及,便如同纸糊得一般,顷刻变作尘埃。
“轻青!”仇雪枫脑海里现出这两个字,脱口大喊了起来,他一个侧身避过倾斜着砸过来的那带火的木柱,跳过地上飞蹿而起的火焰,展开身法,往柳轻青的房间掠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柳轻青,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陆梦瑶。
可是他刚来柳轻青的房前,便听到一阵迅疾的风声自侧面呼呼响起,紧接着一根燃烧着的木柱横空扫来。
他眼角一瞥,反手拔剑挥去,木柱登时裂为两半,掉落下去。
这时木柱后面现出一个黑衣人,凌空踏虚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