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女神的玉手已搭上脸上的黄金面具,就好像潺潺流水趟过溪里的鹅卵石,那般的水到渠成,那般的让人着迷。
可是她那双如梦似幻的眸子里,眼波却有了一丝波动。那不是情愫,而是杀机。
云中鹰立刻警觉,他要去摸随身的乌鞘长剑。他的手摸空,这才想起没有带剑。
洛水女神手腕闪电般一转,几十点寒星划空而过,取的正是云中鹰。
这变化太过于突然,就连上官薇儿也感到惊讶。她甚至想去挡,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云中鹰动了情。
“如果不是你,他也不可能出家。”洛水女神梦幻的眼眸里仿佛顷刻时间变成了火焰在燃烧,“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云中鹰!”
上官薇儿听得仔细,她的身子一怔,心也跟着一怔。
这个名字她是听说的,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三年前思落涯一战,云中鹰接连战胜雾中鹤、落比翼,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想到这些,她那双原来狡黠无比的眸子,居然像平静的湖泊被风吹起了波纹,然后这波纹转变为担忧。
眼看着暗器就要打中云中鹰,云中鹰只能退,他不能不退。
洛水女神的暗器如影随形,跟着云中鹰就接近了门。
在这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的一瞬间,云中鹰展开手臂,在空中画个半弧,真力自他的掌心吐出,引着那些暗器向墙角飞去。未听到响声,寒星悉数没入了旁边的柱子。
洛水女神冷冷地盯着他,道:“我就知道,凭这些,还杀不了你!”她拍了拍手,只听见“砰”的一声,两条人影穿窗而来,一左一右,卓立在云中鹰两侧。
这两个人都身披黑色斗篷,蒙着面,眼睛里闪着豺狼般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仿佛就是暗夜里的幽灵。
云中鹰的心抽紧,他能判断出这两个人是高手。若是他带了剑,对付他们,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他没有带剑,没有剑的剑客,就像没有牙的老虎,根本对对手起不到威胁。
洛水女神眼里仇恨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她冷冷地道:“薇儿,柳红云,我要活的,至于云中鹰,无论生死。”
这句话像一根尖针扎在上官薇儿的胸口,上官薇儿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过去从来没有如此担心过一个人。
可是洛水女神的命令,她万万不敢违背。她咬咬牙,心一横,一双纤纤玉手凝聚一股大力,拍向柳红云。
云中鹰知道以柳红云的武功,敌不过上官薇儿。虽然洛水女神有令在先,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上官薇儿不会下死手。他只得一个健步,冲向上官薇儿。
那两个黑斗篷见云中鹰脚步挪动,一个出掌,一个出拳,运气至掌心,左右夹击云中鹰的肋下。
洛水女神眼里的怒火转为轻蔑,原来娇嫩的声音也变得凌厉:“云中鹰,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
云中鹰处在两个黑斗篷的劲风之下,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若保持进势,恐怕肋骨就会被这二人打断。他不得不就地提起上拔而起,闪了过去。
但是上官薇儿的掌心已逼近了柳红云,咫
尺之遥。柳红云不想拖累了云中鹰,玉足飞起,狠狠地踢向上官薇儿的胸口。上官薇儿侧身一转,让了过去,真力推至掌心,来拍柳红云的粉肩,柳红云一个转身,避开的同时一指点向上官薇儿的咽喉。上官薇儿冷笑一声,也不躲闪,手臂水蛇般挥动,转身她的掌心就临近了柳红云面门。柳红云不得不撤招飞退,上官薇儿当然是紧追不舍。
两个黑斗篷见云中鹰腾空而起,上望一眼,变掌拳为指,凌空去点云中鹰的脚底,云中鹰如陀螺般一转,连环飞踢。这两个黑斗篷到底还是忌惮云中鹰的声名,不敢硬接,都避开三尺。岂料云中鹰这两脚是虚招,他一个倒飞,落在柳轻云身后。他不等上官薇儿再行出招,一把搂过柳红云,猛提一口真气,飞鸟投林般穿窗而出。待两个黑斗篷与上官薇儿也来到窗外时,两个人早不见了踪影。三人回到书房复命,洛水女神又气又恼,上官薇儿却是暗呼侥幸,她又往窗外瞥了一眼,脑海里都是云中鹰的样子。
日影西斜,仇雪枫道翻看着那破旧的剑谱,与柳轻青一道,往出镇的城门走去。
苹果镇并不大,他们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从集市,来到了郊外的城门前。
黄土夯筑的城门,高三丈,宽一丈,久经风雨侵蚀,已剥落了许多,看上去坑坑洼洼的。
仇雪枫与柳轻青静静瞧着,不免有些失落,有些感伤。这城门孤零零地立于杂草丛生的旷野,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孤独地走在世间,显得分外凄凉。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柳轻青到底是大家闺秀,曼声而吟:“世上千年,琼楼一梦。秦时霓裳,何觅踪影?”
仇雪枫虽然听不明白,但还是在心中称赞。
两人并肩穿过城门,迈入旷野。旷野一片杂草,杂草及腰。杂草中只有一条蜿蜒得如同黄河九曲回肠的小道,直抵看不到的远方。
柳轻青伸手一指,道:“仇大哥,洛阳就在前方,天鹏堂就在洛阳。或许我们走过这片草地,就到了。”
“就算走过了这片草地。”这声音不是来自仇雪枫,而是从草丛里传出来的,“你们也到不了洛阳。”
仇雪枫与柳轻青听到这个声音,都感到浑身发冷。
他们能听得出这声音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