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骆洲第二天是在沙发上醒来的。
沈舟然没有力气拖他回卧室,看他眉眼间深深堆积的倦意又不忍心喊醒他。只是在沙发睡恐怕会冷,他翻出一床厚被子帮沈骆洲盖好。
沈骆洲于是被热醒了。
他哭笑不得地掀开厚厚的羽绒被,心想小乖可能是忘了家里恒温恒湿,他也不怕冷,用不着裹这么厚。
他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指纹解锁看了下消息。
秘书请假了,昨天他们两个都喝得不少,沈骆洲给他发了个红包,然后看邓磊的消息。
邓磊一早就知道他今天不可能来上班,一上午发了不少消息过来,总体而言没有大事,只是有几份文件需要他看完盖章。
【沈总,我给您传电子版。】
沈骆洲还残留着宿醉的头疼,现在根本不想看什么文件报告一类的东西,拒绝了他:“放我办公室,明天我再看。我下午也不去了,有什么事发消息联系我吧。”
邓磊看着沈总任性的回复,无奈应下。
沈舟然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出来倒水时,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沈骆洲。
沈骆洲也看到了他,跟往常一样打招呼:“早。有我的饭吗?”
而沈舟然迟疑了几秒,才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不似昨晚那样烫才放心:“不早了大哥,一会阿姨都要过来做午餐了。你现在饿了么?我有买早点,给你去拿。”
“算了,帮我拿点水果吧,现在吃不下别的,”沈骆洲握住他的手拉下,有点好笑,“我又没生病,你摸我额头干什么。”
“你昨天体温好高。”沈舟然跟他说。
沈骆洲“嗯”了声:“喝醉了都这样。我昨晚没吓到你吧?”
他喝醉后记忆并不连贯,一卡一卡的,像网络不良卡成ppt的a|vi。
沈舟然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摇摇头:“没有。我去拿水果。”
冰箱里有葡萄,还有苹果和猕猴桃。他每样都洗了点,想到之前沈骆洲喂给他吃的猕猴桃都是切成块的,他去网上搜了搜怎么切,学着开始操作。
沈舟然动作生疏,猕猴桃汁流了一案板,果肉却没取出来多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形状不一,跟狗啃似的。
他很沮丧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好像真的被养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了,明明大哥才是沈家的孩子,他一个养子,哦,不对,现在不是了,迁出户口的同时断了他们的领养关系。
——总之,自己却比沈骆洲都娇贵。
厨房门口传来低低的笑声。
沈舟然回头,撞进一双带笑黑眸中。
“哥?”他不着痕迹侧侧身,挡住身后的案板,“你怎么进来了?”
“看你这么长时间端不出一盘水果,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沈骆洲走向他,“挡什么,我都看到了。让我欣赏下青年画家用时十分钟完成的杰作。”
沈舟然被调侃的脸上浮起红晕,却又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低低喊他:“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有些催促的意思。
他张口]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溧阳市。
记者收起直播的道具,
跟摄像大哥一边讨论案件一边往回走,
这才看到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这几天总有村民来这里看,摄像大哥也把这人当成村民了,走过去时嘱咐了句:“虽然警方已经确认嫌疑人全部落网了,但这里还是少待为妙,快走吧。”
却并没有回复,对方连身子都没动。
走进了才发现,这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手里竟然捧着一束花。鲜艳欲滴的红跟肃穆深沉的黑形成极致的反差。
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捧着玫瑰来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
摄像大哥以为他没听清,还要再重复,却被一旁的记者制止了,摆摆手示意他算了。
走远了,摄像大哥说:“万一出点事不好吧,我还是再去提醒一声。”
记者摇头:“算了,看他不是很想搭理人的样子,随他去吧。”
做记者这一行,多少得有点敏锐的洞察力,他看那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村民,这时候跑到这种地方的,十有跟这里发生的案子脱不了干系,有可能是这一批的受害者,也有可能是923的,谁知道呢。
“对了,孙哥你知道当年的923案子吗?”
“这谁不知道啊,我跟我师傅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个。当时全国都轰动了,那么多孩子……作孽啊。”
“是啊,听说救人的是两个孩子,一死一伤,当时为了安全起见模糊掉了真实身份,不过后来受伤的被救回来了,现在应该成年了吧。”
“警方当时追着这条线拔除了一整个人口贩卖据点,救了上百个家庭。”
谈话声越来越远,秋日的树林重新恢复寂静。
郁言璟把肩上掉落的枫叶拿起,对着太阳看了眼。枫叶红得热烈,是自然给这座树林的馈赠。
下一秒,精致漂亮的枫叶悠悠坠地,被人一脚踩过,发出脆弱不堪的咯吱声。
他按照自己梦里走过无数遍的路来到一处废弃工厂前,推开结满蛛网的半截大门,扬起的灰尘簌簌抖落。
向来洁癖爱干净的郁言璟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工厂最隐蔽的车间。
那个车间只有一个小窗户,灰蒙蒙,连光进来都是压抑的,地上还有隐约的黑色色团,是血氧化后的颜色。墙上是用指甲刻下的一道道划痕。
郁言璟半蹲下来,大衣尾摆沾满灰尘。他把开得浓艳的玫瑰放到角落里,手指尖拂过柔嫩的花瓣。
而后,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找到你了。”他轻轻呢喃,声线隐隐带着兴奋的颤抖。
“你想要闻铭,那我就让你如愿,好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那些阻碍你的,我会帮你解决。”
他抬手,默默抚摸过那个角落的痕迹,仿佛能看到坐在这里的那个小小的,病弱的可怜灵魂。
却只是隔空轻轻抚摸着。
他太脏了,会玷污了心中的月亮衣袖随着动作下滑,露出道道伤疤,一层叠着一层。
…
这起新的人口贩卖事件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度,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关注,网上到处都在转发宝贝回家的消息。沈舟然想了想,联系上王院长。
【王院长,我有个想法,我们的产品大部分是通过物流发出去的。您看能不能把封快递的胶带换成印有走丢亲人信息的新胶带?相关费用我来出。】
【这是个好办法!这样大家拆快递的时候总会看一眼,哪怕是多一丝希望也是有用的!】
【您能同意就好,费用我到时候会打进您的卡里。】
【什么费用不费用的,用不着,这钱从公司里面出,算我一份】
即便是王院长这样说,沈舟然也照样把钱都转过去,最后王院长只收了一半。
很快,第一批印着相关信息的快递到了收件人手上大家都关注到了,让清韵再次上了一次热搜,这一次出圈,比上次的爆火度更高,清韵出来解释。
【清韵:感谢大家的关注,这个想法是@boat沈舟然先生提出。公司和沈先生一致决定,将每个月营业额的10%捐给慈善基金会。希望每一位走丢的亲人都能如愿回家。】
此举当然是得到了大家的一片叫好声,但总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说作秀,说资本家赚那多却只捐一点。沈舟然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不少人拿沈氏说事。
不久后,有人贴出了沈氏集团的历年慈善募捐,光宝贝回家相关的捐款,每年都有五千万不止。
【你先捐够你口中资本家的零头再来网上哔哔】
闻铭身上有个慈善大使的公益性代言,相关话题自然会多关注些,正看到了这条消息。
沈氏集团……是沈舟然家的那个公司?
他迟疑一瞬,还是点开了那张图。
数据显示,沈氏的慈善捐款每年都在一亿元到四亿元左右,而无论多少,宝贝回家都是雷打不动的大头,往前数十几年,几乎所有的慈善捐款都是这个,甚至成立了一对一项目和专门的基金会。
闻铭有些在意这些数据。
他今天是来俱乐部参加聚会,有个富家小姐的生日会设在这里。到了他们这一层次,难免会接触到很多有钱人。其中一关系好的公子哥看他坐在那不动,过来问他怎么了。
闻铭给他看那张图。
公子哥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小声说:“我也是听我爸妈聊天时说的,你别往外说。”
“沈舟然小时候走丢过,回来后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听说连葬礼都准备好了。我怀疑跟当年的923有关,时间刚好对得上。”
闻铭骤然抬头,骨节捏得咯咯响:“你没听错?”
“这哪里有假!我还听说,一起走丢的还有季家那个叫季淮的,哦,就是沈舟然之前喜欢的那个。要我说都是共患难过的情意了,怎么都不该跟现在这样闹得这么僵,还上了法庭……”公子哥说着说着开始分
享自己最新一手沈季两家的八卦。
闻铭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中回响着他刚才的那一句。
“连葬礼都准备好了”八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柄利刃,直直刺进心脏。
闻铭可悲的发现,自己仍旧在为一个叫“沈舟然”
的人牵动情绪,无论是之前的怨恨报复,还是现在的……难过。
沈舟然就像是一个魔咒,在他短暂逃离后又紧紧缠上他。
不,应该说是他主动缠了上去。沈舟然对他的热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凌厉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从心里下意识抗拒这个认知。
“喂,喂,闻铭你在听我说话吗?”
闻铭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今天不舒服,你帮我跟主办方说一声吧,先走了。”
公子哥在后面喊他,却怎么都喊不住。
“真是的,刚才还好好的,难不成男人也有几天心情不好?”他嘀咕两句,想到闻铭临走前的表情,想可能真的有要事,去帮他跟主办方说。
那位富家千金自然不开心,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闻铭走到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给王洋津打了个电话:“帮我查查当年的923案子。”
“你是说前几年的诱拐案?你查这个干什么?”
“别废话。”
你不说我怎么给你查。这案子这么久了,人脉资源又不好找,还得找人打通关系,费时费力,没必要。“
闻铭看着远方,片刻说:“沈舟然应该是当年的受害者。”
说完挂断,不再多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