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院,张开凤手持信封对黑娃点点头说道:“军门举荐镇守使的信写了。”
翻开看了两眼,就转身对他的好兄弟韩四道:“韩兄,这就得麻烦你带给大帅了,还望韩哥哥在大帅面前给兄弟美言几句了。”
“一定一定。”韩四喏喏道。
进城前,他被黑娃带去上坡那段三百来米的血路上观赏了一番,直到现在他心里还在砰砰跳。别说他姐夫哥交给他的任务,他现在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离这个黑屠夫远远的。
晚饭前,黑娃不留客,亲自送前商洛镇守使一众家小离城,残破的东门外,黑娃从怀里拿出一枚黑色的棋子送给他,笑道:“吴军门,周寿娃被擒时送了我一枚卒字棋子,他说是从你这顺走的,现在物归原主,拿好,慢走!”
吴新田半边脸挂着血痕,看了他眼接过棋子揣进兜里,侧身对着他的同乡张开凤弯腰施了一礼就领着家人离去。自始至终他都没和这位年轻的卒子说过一句话。
“谁干的?”
“他以前的侍女。”
“哦,女人真狠!”
商洛的夜静悄悄,小青似乎感受到黑娃的轻松,马蹄嘚嘚踏在青石板上。进城后黑炮营就施行了军管,一入夜更是全城宵禁,路上只有戴着红袖箍的军法兵在巡逻。
除了新征之地需防备一些狗急跳墙者作乱,黑娃主要是对自己部队信任不足,两月前征来的新兵还好,老兵就不好说了。黑娃希望自己的队伍能做到区别于现在的军阀队伍,不求能达到后世人民子弟兵那种秋毫无犯,起码不能一进城就作奸犯科,管不住裤裆管不住手,黑娃不愿意到时做出挥泪斩马谡的故事。
别指望大字不识几个的士兵们能有多高的觉悟,铁腕的纪律才是当下治军的不二之选。
路过南门街,黑娃指着路边灯火通明的一栋两层阁楼,叫过巡逻小队队长问道:“大半夜如此喧哗,为啥不管?”
小队长垂首怯喏不敢言语,王德彪当即一马鞭抽到他胸前,小队长呼痛道:“是马角山的人。”
黑娃再次抬头看了眼匾额,“王德彪,抓人。”
一群衣衫不整的上匪被押出来,看见阴沉脸端坐在马上的黑娃,连忙跪下来跟二当家求饶。
“一人十鞭,抽完让大当家来领人。王德彪,把这家妓院老板老鸨子抓起来,送到城外军营看管。”
黑娃干脆也不回镇守府了,带着人行走在城区主要街道上全部巡视一番,越晚他的脸越黑,如他所料,没任务的新兵老实待在营地里,老兵揪出了十几个,上匪快一个连。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没人敢进民宅骚扰百姓,都是在青楼赌馆里打耍子。
次日清晨,早起的居民端着尿盆马桶出门倾倒时,在城中最大的石桥上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桥上两侧站满了赤膊的男人,一队军法兵看到聚拢过来的人群,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马鞭就开始往身上抽,一道道血红的印子浮现在皮肤上,大多数人都是咬牙硬挺,少数受不了的发出凄惨的叫声,行刑的队长立刻上前加抽,直到不再吭声或晕倒才罢手。
黑娃从人群中慢慢走到桥正中间,对着丹水河两侧的众多百姓拱手大声道:“我是鹿兆谦,黑炮军最大的官,你们也可以叫我鹿黑炮,黑娃都行,我是离这不远白鹿原上上生上长的关中娃子。昨晚我的兵在城里聚赌犯了军法,现在当大伙当面行刑以儆效尤。以后,但凡有人发现我部士兵滋事犯法,骚扰民众者,均可去镇守府敲鼓告发,我定当给大伙做主……”
河边,一白发老者捻着胡须,对身旁左右乡邻讲古道:
“昔年,刘邦入关中,于百姓约法三章,始得民心坐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