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后半夜强人掳走了冷先生,往东走了。”
鹿子霖是第一保障所的乡约,管辖白鹿镇下的十几个村子,白嘉轩出门前提前告知了他,不提儿女婚事上的亏欠,就是冷先生这个几十年义交的朋友,他也要尽力协助把人找出来。
三人进了药铺又详细问了遍王二,始终是没有头绪,白鹿原没有上匪,但塬下的大山里却有很多,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刀客败兵占山为王,光东边的山头大大小小就有十几股,官家剿匪剿了几十年都剿不干净,而且山大林密的容易损兵折将,就是剿了老窝也没啥油水,慢慢的就没人愿意进山了。再加上近些年城里乱糟糟,当官的如走马观灯,就更没人管了。
“如果真是东边的上匪,我们也没办法了,只能等。”田福贤叹气道。
白嘉轩低头抽着水烟,咕隆咕隆道:“找九间房棺材铺的跛掌柜问问,他总知道些哩。”
鹿子霖点点头赞同道:“嘉轩说的对哩,是死是活总的有个话,要是绑了肉票我们也好准备嘛。”
“我这身份不能去,去了老跛子他也不跟我说实话,嘉轩你去吧,你是塬上的族长,他多少要卖你些脸面,子霖带上团丁在镇子外头等着,没事别进镇……”
田福贤交代完,见他两人都同意了,立马出门安排人手,冷先生在白鹿原上名声太大了,受过他医术恩情的人太多了,他田福贤也不例外。
九间房镇最里面的小巷,白嘉轩从挂着的白幡下进了铺子,昏暗的屋里摆放着一溜末上漆的原木棺材,一眼看去心里瘆得慌,连忙挪开视线高声喊道:“掌柜滴,来人咧!”
稍许后,跛腿掌柜抽着烟袋从后屋慢悠悠出来,薄嘴吐出烟雾:“亡人咧?
“寻人咧!”
跛掌柜姓啥没人知道,但方圆百里人都知道他不光做棺材买卖,还兼着山上的差事,上匪绑票送信收钱都在他这,他那条跛腿传言就是官府清剿时让他带路,在山上胡转悠被兵丁打折的。
白嘉轩把两包上好的烟丝放在棺材板上,跛掌柜掂量了下,说道:“白族长,你问咧!”
四月的河水还是有些凉,黑娃在嫩草上把脚面搓干套上鞋子,牵着马儿往山里走,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老丈人是被眼前这座山上的上匪给绑了,那老者说,他昨晚见到了有群人牵马下山,奔走的方向正是去往白鹿镇方向。
冒然闯山找上匪很危险,黑娃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来了,冷先生把女儿嫁给他这个穷小子,现在遭遇危难时,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没过河前看着很近,过来了走半天才堪堪到金钟脚下,山间树高遮阳,没鞋面的草丛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向上,黑娃暗骂自己愚蠢没有经验,马不该带过来的,爬坡的山路又不能骑,被抓了只会给上匪送战利品。
寻思给找个安全宽敞的地,把马给拴了留在山下。
“别动,举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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