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很无奈，无论自己好说歹说，太子殿下真是油烟不进啊。
这是否也意味着他偶尔怀疑朱标和自己是同类的这个猜测，是可以推翻了。
毕竟后世之人，谁不希望拿下交趾故土的？
可朱标却嫌弃那块土地，又觉得不好攻打而放弃，一点都不像穿越者的作风啊。
“殿下，那安南地区……”方进还想说什么，却被徐辉祖拉住，对方急着用眼神示意。
朱标喃喃而道：“东莞伯，孤自然知道安南地区是秦汉时期的交趾郡，但孤看到那片土地和那里的人就头疼，此事以后再议。”
他干脆打起了太极。
“至于刚刚孤为何盯着地图上的安南位置。答案很简单，孤在想着是大明应该以何种姿态跟这个国家打交道。”朱标的手指点了点此处位置，淡淡而道，“孤很不喜欢此国如同倭国一般，但安南国名义上却是大明的藩属国。”
“这种狼子野心之国，实在没必要用朝贡体系去给予他们好处。我们大明没必要去当这个东郭先生！”
“那殿下的意思是……”方进不禁问道。
“关于安南，孤之前和道衍大师倒是聊过一些。”朱标略作沉吟，继续说道，“我们有一個大胆的想法。”
他转过身子让侍卫去将姚广孝喊来。
“道衍大师前不久不是去了松江府考察吗，现在已经回来了？”方进好奇问道。
“回来了，孤顺便问问他考察的心得。”朱标笑道。
……
姚广孝自持才智无双，天下之间无人可与其争锋。
可他自从去了一趟松江府，目睹了停泊在港口上无数艘帆船，以及一箱箱不断被卸下的货物之后，老和尚震惊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在他眼里那海外的之地，竟然有如此多的金银财物，而这些东西如今正源源不断地被输入到大明里。
同时发行不过一年的大明宝钞，在海外之地开始走俏起来，其价值甚至不亚于金银财物。
因为你只能用大明宝钞，才能大明的各处市舶司里购买货物，无论是丝绸、瓷器、茶叶，甚至各种冷热兵器。
若是有人敢用防制的大明宝钞来购买货物，一旦发行不仅所有财产没收，其本人也会被市舶司的侍卫拿下入狱，等待他的牢狱之灾会根据情节轻重，从五年到死刑不等。
大明朝廷还明文规定，大明鼓励海外诸国互相之间贸易，也采用大明宝钞，也简洁方便。
同时也明文规定，若是海外诸国之间的贸易，也有人使用虚假的大明宝钞滥竽充数的话，欢迎各国友人积极向大明朝廷举报。
无敌世界的大明水师，将会满世界追杀他，直到对方主动投案，并以重金来清洗自己的罪责。
这就是说，大明朝廷对于虚假宝钞的容忍度为零。
无论是来大明购物，亦或者在海外各个国家之间的贸易，一旦使用了假的大明宝钞，就被列入了大明的黑名单。
朱标很清楚这个条款的霸道，可以看做是这个时空的“长臂管辖”。
姚广孝在了解这些政策后，也感叹大明实在有些霸道和蛮不讲理，自己这个主子还真是一点天朝上国的颜面都不要啊。
明廷这是仗着贸易和军事的优势，强制向海外输出大明宝钞。
宝钞这玩意儿，还不是想印多少就印多少啊。
天下财富，尽归中央啊！
老和尚一边念叨着，一边在侍卫地催促下，赶到了东宫。
“小僧参见太子殿下！”姚广孝进了东宫后，便躬身行了一礼。
朱标一摆手，道：“大师请坐吧。”
“小僧多谢陛下赐座。”
在朱标的左右两侧，正坐着方进和姚广孝。
“大师刚从松江府的市舶司回来？”
“的确，小僧刚回来。”
朱标闻言，又笑问：“大师又何感受？”
姚广孝想了想，说道：“小僧觉得假以时日，这松江府之繁华不会亚于应天府。”
“就这？”
“嘿嘿，小僧还觉得这松江府的市舶司，一定是全天下最为繁华的港口。“
“大师嘴里的这个天下是指大明，还是整个世界？”
朱标说话间，指了指墙壁上那副偌大的寰宇图。
姚广孝顿了顿，回到：“整个世界！”
他并不知道大明之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显然太子殿下是想听到这个答案的。
朱标满意地点点头。
若要说自己穿越七八年以来，对这个时代最大的变化，便是多了松江府这么一个繁华不亚于应天府的城镇，以及天下第一港口—松江市舶司。
蝴蝶效应正在出现，沿海的商业贸易已经越发繁荣。
一个可喜的变化是，沿海省份里的不少农民，已经逐渐开始放下耕种，而跑去从事海洋贸易。
当然确切地说，这些农民并不是做起了海贸生意，毕竟大多数人也没这个资本，他们是成为了这个产业链上的某一环工人，付出劳动获得报酬。
这报酬比一年下来辛辛苦苦耕种的收获还多。
朱标清楚，商人人口的增加，农业人口的降低，是国家转型的必经一步。
同样这种变化，也必然发生在沿海省份。
“殿下，臣更加吃惊的是通过海贸，朝廷似乎能够制约不少海外国家。”姚广孝惊叹地说道，“毕竟海外国家的那些权贵，对我们大明的货物是如饥似渴的。”
“似乎……似乎没了我们大明货物是活不下去的。”
朱标哈哈一笑，回道：“大师的形容非常贴切，没了我们大明的货物他们是活不下去的！”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海外诸国的权贵，喝着茶叶，穿着用丝绸制作的衣服，还用瓷器当摆设，这种社会已经成为海外不少权贵的一种攀比风气。
这就好比后世华夏的许许多多有钱人也会比较，你的子女在西方学校就读，那我也得花大价钱将子女送出去。
你有西方国家的绿-卡？那不行，老子也必须花钱去买一个！
你买了加州的别墅？那老子也得跟上了，澳洲的别墅走起！
财富就是这么外流出去了。
而如今的大明，扮演着也无法是类似后世西方国家的角色罢了。
“殿下，如果能以贸易控制海外国家，简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老和尚也是激动地说道。
他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
“大师有什么锦上添花的妙策？”朱标接着问道。
方进也好奇地看着这位青史留名的黑衣宰相。
姚广孝的智慧不需怀疑，即使方进自己也自知不如。
身为穿越者的方进，只是在见识方面超越了姚广孝。
但这老和尚只要接触到一个新的知识点，就能做到举一反三，或许能想出比方进更为合适的对策。
“殿下，这段时间小僧一直在松江府的市舶司研究海贸，也发现了一些事情。”
“比如？”
“比如……”姚广孝目光闪烁着精光，“小僧发现如果一个波斯中东和大明之间往返做一些买卖，将大明的丝绸、茶叶、药材、瓷器运到中东地区贩卖，仅仅只是一趟，其中的利润何止百倍。”
极西之地还在放血疗伤，南洋诸国的医学基础几乎为零。
这个时空，也唯有华夏文明和天方文明将医学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
怪不得后世之人有怀疑，西方文明只是在华夏文明和天方文明的基础上做得修改，毕竟这文明的形成是不可能朝夕之间就完成，如空中楼阁一般毫无基础可言。
姚广孝继续说道：“据小僧所知，这些东西在天方地区，甚至更远的地方，几乎等同于黄金。还有我们大明的药材，在那些地方也被称为神药！”
“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在我们大明很普遍，但对海外国家而言是不可替代的！”
“而我们大明这边呢，我们同样也需要海外的货物，但都是一些极为贵重的物品，比如象牙、黄金、宝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