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推着水桶。
梁青在后边帮忙推车,好在山上的路翻修了一遍。上去并不费力。树干刨去大半,只剩下山脚下的寥寥无几。过去几年的心血所剩无几,饶是沈漾也觉着有些难过。小蝶和雁儿头一回过来,两个人眼睛里带着兴致勃勃。红衣指定了位置,杨明放下板车,他负责兑药,梁青则是把打药桶搬下来。两个人配合默契,地面上都是砍掉的树根。雁儿拿指尖点了数,光是肉眼可见的树桩就足足几十根,而远处绵延不绝。梁青把药桶背在身后,手里的软管高高举着,还没下地,远处就听着一声呵斥。「谁啊,干啥的!」栓财扛着木头棍子,正好对上沈漾的视线,他摸摸鼻子。「漾漾。」沈漾冲着他笑笑,「栓财哥,没事,岳先生给的药粉,说是祛虫卵的。」栓财啊了一声,目光落在梁青他们身上,沈漾马上解释。「都是新来家里的,今天过来帮忙。」她并没说梁青等人的身份,小蝶和雁儿拿袖子掩嘴轻笑。栓财放下手里的棍子,离着两步远站着,「村里安排俺们几个巡逻,这山上也没多少东西了。」按照老毒和老农的说法,必然是要把虫卵全部杀死才能重新栽树。冬日天冷,明年开春怕是又要重新来一遍。沈漾叹了口气,「我近两日去找赵哥问问。」因为有沈漾这个木料大户,赵哥的树苗场子越做越大,他头几年成亲生子,那时候沈漾还没去边关。去吃酒来着。赵嫂是个长相温婉的姑娘,同沈漾很是合得来。后来场子交给王之他们负责,沈漾去树苗厂的机会就少了。梁青已经开始打药了。软管里的药水有股子刺鼻的味道,梁青鼻子上蒙了块布巾,他动作快,但也仔细。树根到周围,全部没有漏下。一桶水能打十根到十二根不等,梁青打到第五根的时候,小蝶眼尖。「那是什么。」就看着第一根的树根下边,隐隐约约鼓出来几个白色小点,她说话的这个空闲。小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红衣压低声音,「是幼虫。」那些隐藏在树根里的幼虫,小蝶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红衣把沈漾护在身后。好在幼虫并没有扑腾多久,三五个呼吸的时间。整片死亡。栓财仗着胆大,重新扛起棍子,蹲在树根旁边,用棍子来回的拨了拨。「放心吧漾漾,已经都死了。」那之后的第二棵,第三棵全部翻出密密麻麻的幼虫。搭眼一看,白花花的一片。沈漾从红衣身后出来,「老毒的药粉很有用。」梁青打出成就感,根本不歇,继续开始打第二桶。栓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山的,再回来身后跟着许多人,有拿着铁锹的。也有纯来看热闹的,他大手一挥,几个年轻小伙子开始清理树下的虫子尸体。人一多,说话的声音嘈杂。沈漾趁机介绍了梁青和小蝶他们给村里认识。好在村里热情,小蝶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婶子大娘几句话下来。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直到推上来的井水全部用完,山头的东边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一车车的幼虫推到山下,拿火烧了个干净。这会天已经快黑了。陆陆续续的村民下山做饭,沈漾冲着人群道了声谢。「今天下午麻烦大家了,年前厂里不开工,但大家放心,基本的月钱还是会发放的。」「这毕竟是厂里的原因,跟大家没有关系,你们就好好在家休息,过个好年。」村民头回听说不干活还有银子。晓得沈漾好心,但要不是沈家,他们现在也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李三婶穿着蓝布的碎花棉袄,声音洪亮,「要我说,咱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漾漾好意给咱银子。」「但这些年了,咱家家户户都是指着在厂子里干活,现在厂子出事了,要承担就一起承担。」「虽然我们没有多少银子,不过两个月的工钱,我家不要。」她话音刚落。前娃娘跟着附和,「俺家也不要,俺儿媳妇怀着身孕,俺权当给孙子积德了。」村民陆陆续续的表态。沈漾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心底渐渐柔软,她眉眼温和。「我知道大家的好意,不过厂子出事本来就是我管理——」「就算是管理,那也是因为我管理不甚,」王之从人群后走出来。他抬起一只胳膊,「漾漾相信我,才让我当这个总经理,我辜负了漾漾的信任。」「这次后山出问题,我应该负责。」王之表情认真,可没想到他只是个开始,栓财和小风同时跳出来。「后山是王之哥让我们巡逻的,这么说我们也有责任。」栓财更是说要不是因为自己随手放本子,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左右说到最后,责任好像平摊到每个人身上。沈漾甚至没有开口,他们便拍板决定,后两个月的工资就当是大家一块种树了。沈漾要是执意给他们,那就是拿他们当外人。红衣站在沈漾后边,她难得带了笑意。「主子,你就不要挣扎了。」听从大家的想法就好。沈漾回到小院还是觉着晕晕乎乎的,明明她也是好意。还是梁青看的通透,他衣裳上边沾的药水,站在水井旁边洗手。「就是因为主子的好意,才会回馈更多的善意。」「他们也想对主子好。」月亮周围围着零零散散的星星。厨房飘来阵阵炊烟。沈漾双手叉腰,「梁青杨明小蝶雁儿,明个带你们去明悟城里买衣裳。」他们还穿着单薄的秋装。沈漾每次一来就是大生意,老板娘笑眯眯的送上茶水。自己索性也不在柜台前站着了,坐在沈漾旁边同她说话。每个人都是四套,各有不同。回去的路上。小蝶和雁儿看沈漾的眼神都不对了,姑娘家总是喜欢这些漂漂亮亮的东西。沈家门口停着马车。白月疏披着厚厚的斗篷,眼前一亮,「漾漾。」四百九十死去的幼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