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找我?”鹿仙翁推开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问道。“进来。”陈庆招招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盒子里颜色艳丽,色泽光润的血红大碗。最早的瓷器可以追溯至夏商周时期,工匠们在烧制陶器时,偶然发现草木灰落在器物表面会形成星星点点的玻璃质亮色。他们立刻开始收集草木灰,加水调和成浆,在陶器入炉之前提前刷一遍。如此器物烧制后,表面就多了一层釉质,无论从外观还是实用性,都比陶器强了很多。但是它也有很明显的缺点。比如胎质粗糙,表层的釉质容易剥落。时间一长,外表就像牛皮癣一样,斑斑驳驳十分难看。秦朝时,制瓷工艺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
记住63xs但是在陈庆眼中,粗瓷依然上不了台面。先是颜色单调,基本只有淡青色,青黄色两种。第二,胎质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烧制温度也没有提上去。外面看着还像那么回事,一看内里和边沿,立刻就露出了它粗制滥造的本性。眼前的血红大碗则不同。它颜色润泽饱满,红得妩媚绚烂,极富视觉冲击力。碗沿的部分用一条金线细细的包裹,并且以错银工艺镶嵌出了优美的花边。无论是谁来看一眼,都会将其当成价值连城的宝物!“这碗是谁做的?”陈庆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血红色的大碗,对其精良的工艺啧啧赞叹。“是下官命人做出来的。”鹿仙翁谄媚地笑着:“您的吩咐小人岂敢怠慢,哪怕头悬梁、锥刺股……”陈庆不悦地抬起头:“我问你是谁做的!”“是房英夫妇做出来的。”鹿仙翁不敢再自卖自夸,老老实实地说道。“房英夫妇?”“你去把他们叫来。”陈庆当然记得这夫妻二人。房英为了修仙抛妻弃子,遁入深山老林。幸亏被别的方士举报,诓骗到了咸阳,如此夫妻二人才得以团聚。上回玻璃去除杂色的法子还是他想出来的。此人果然是个可造之材啊!“诺。”“下官这就去。”鹿仙翁应了声,躬身退下。木盒里不光有一只血红色的大碗,还有个淡青底色的瓷钵。上面用细腻的笔触描画出虬曲苍劲的褐色古树,鲜嫩明快的绿叶,枝头上挂着淡淡的红花。“三色瓷?”“这是跳跃式发展了呀。”彩色釉本该在唐朝出现,也就是著名的唐三彩。陈庆手里的瓷钵虽然工艺稍显原始和粗糙,颜色彼此晕染,图案看上去有些朦胧模糊,但它确确实实把三种颜色同时运用在了瓷器表面。“进去吧。”“待会儿好好表现。”“若不是本少府极力推崇,尔等怎会有这样的机会。”鹿仙翁严厉的叮嘱声从门外传来。“多谢鹿少府厚爱,吾等必有报效。”柔和的女声恭敬地说道。鹿仙翁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把门打开。“大人,房英夫妇来了。”他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进去。“参见陈府令。”夫妻俩先后进来,作揖行礼。房英的身上还围着一件牛皮裙,脸上抹着一道道乌黑的痕迹。他的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藏蓝色的襦裙上全是泥浆和花花绿绿的颜料。“你们这是还没下工?”陈庆疑惑的望向窗外。这都晚上点了,天已经黑了一个时辰。房英神色疲惫,精神却十分振奋。“鹿少府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内务府打造巨舟,启程前往海外寻找仙山的所在。”“我辈自当竭尽所能,为仙人献上一份体面的礼物。”“故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仙人有大神通,能知过去未来。”“房某的所作所为,他们定然看在眼里。”“吾心至诚……”鹿仙翁没等他说完,就重重地咳嗽起来。“胡说八道什么!”“你总把仙人挂在嘴边上,岂不是证明早就心怀叵测?”“我等是为陈府令办事,领内务府俸禄,自当尽心尽力,安守本分。”“海外仙山什么天材地宝没有?还缺你几件粗陋瓷器?”“把心思多用在正途上,不要一心只想着仙法、长生。”“扪心自问,你这点破烂东西想拿来换仙丹,值得吗?”房英羞愧地垂首道:“鹿仙翁教训得是,晚辈一时贪心作祟,仙人定然不喜。”“是陈府令不喜!”鹿仙翁纠正对方。“对。”“晚辈错上加错……”房英脑子都绕得有点迷糊了,无论对方怎么训斥,都一个劲儿的低声赔罪。“夫君。”房夫人目光怜惜又感慨。鹿少府早就私底下跟她说过,巨舟打造好也轮不到房英出海。这些话不过是诳他尽心为内务府办事而已。要不然耽搁了公事,律法森严可不是说笑的。“陈府令特地叫你过来,乃是器重你、欣赏你。”“你可倒好,一点微末功劳就想登上花费万金打制的巨舟,本官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唉……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以你的愚钝头脑,还想位列仙班?”鹿仙翁一脸失望地看着他。“晚辈知错了,还望鹿少府不吝教诲。”房英深深地垂下头去,无地自容。“行啦。”“再pua下去,人都快被你p傻了。”陈庆嘴角上扬,哭笑不得。鹿、鹤二人也真是奇他妈的怪了。好的东西一点都不学,坏的一学就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画大饼、pua下属这两样绝技就被他们玩得惯熟。连房英这样满脑子修仙问道的顽固不化之徒,都变成了996社畜。而且连自己夫人都要跟着受苦。“大人,您说劈什么?”鹿仙翁不解地问。“劈你的头,赶紧滚蛋。”陈庆不耐烦地摆摆手,将那只血红大碗拿起来。“两位,这是谁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