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坐牢就要有坐牢的样子(1 / 1)

“本官去你家中做客,难道老赵你不该尽下地主之谊吗?”陈庆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盯着赵崇。“陛下是说让你下狱待罪,谁让你来做客了?”赵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拂袖就走。然而……一个时辰之后。黑冰台的牢房深处。大批狱卒进进出出,忙碌着收拾洒扫。一间宽敞向阳的监室非但比寻常牢房大了四五倍,而且里面还有简单的床榻、桌案等家具。能进这里的犯人,要么出身高贵,要么位居要职,而且有起复的希望。看人下菜碟,放之四海而皆准。

记住63xs陈庆站在走廊上,若无其事地打量着狱卒把家具全都换成了崭新的,而且还在地面铺了毡毯,墙面挂了绸幔。短短时间内,竟然营造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与周围死气沉沉、阴沉逼仄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样不太好吧?”他喃喃自语地念道。“陈府令,您觉得哪里不好,小的这就改。”“想要什么,您尽管吩咐。”牛东站在他的身边,恭谦地笑道。“你家统领不是说了,本官是来下狱的,不是来做客的。”“坐牢就要有坐牢的样子。”“弄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向老赵行贿了呢。”陈庆负着手说。“大人您说笑了。”“酒菜已经备好了,待会儿就送过来。”“小的还从茶楼里叫了个优伶给您唱曲,保管让您满意。”牛东谄媚地巴结道。“呵。”“你倒是想得周全。”“在这种地方听曲?”陈庆看狱卒收拾得差不多了,弯腰走进牢门。“你家夜莺校尉什么时候过来?”“本官对她可想念得紧。”牛东脸颊上的肌肉跳了跳:“一会儿就来,夜莺校尉听说您来了黑冰台,马不停蹄就往回赶。”“哦。”陈庆点点头,大喇喇地坐在毡席上。“收拾好了叫他们回去吧。”“有事的时候我再吩咐。”牛东恭敬地点点头,迟疑片刻说:“大人,牢门给您敞开着。若是在里面待得闷了,您就出来走走。旁边有人站岗,喊一声让他们随侍左右。”“牢里的囚犯什么人都有,千万别伤了您的千金贵体。”陈庆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别在这里啰嗦。”牛东转过身去,长舒了口气。怪不得赵统领自打回来了脸色就不好看。他问该给陈庆何种待遇,对方忿忿地说:“尔如何侍奉汝父,便如何侍奉陈庆。”“这可真是给自己请了个亲爹回来呀。”牛东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此时此刻,夜莺也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回到了黑冰台。“统领,陈庆被下狱了?”她一进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嗯。”“陈庆把乐平公主打了一顿,闹到了陛下那里。”赵崇正在处理公案,头也不抬地说。“啊?”“乐平公主怎么招惹他了?”“那……陛下必然不会轻饶了他吧。”夜莺震惊又担忧。陈庆虽然总喜欢占她便宜,还一肚子坏水。但两人的关系还算可以,她指不定什么时候要仰仗对方呢。赵崇抬起头,神情复杂地说:“大概三五天就走了。”“你实在小瞧了陈庆的本事。”“他若不在,内务府的一大摊子事谁能挑起来?”“时间一久,非得出大乱子不可。”他重重地叹息着说:“别说打了乐平公主一顿,先前胡亥……陛下也没把他怎么样。”“昨夜陈庆还在内务府打死了一名伍长,我还没来得及向陛下禀报。”“就算报上去也无用,谁让……”赵崇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却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打住。夜莺松了口气。“陈府令行事未免也太肆意妄为了些。”她缓缓摇头。“哼,他这是吃准了陛下的心思,于是便百无禁忌。”“待大秦囊括寰宇,威加海外之时,陈庆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赵崇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叹气。光是李信攻伐西域,来回至少需要两三年。海外之地相隔数万里,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收入大秦囊中啊?陈庆大概在赌。如果始皇帝驾崩之前,寰宇尚未归一。那没的说,陈庆还有可能活下去。而且依扶苏的性子,八成整个大秦再无人能制衡他。可你就不怕陛下临终前留下遗诏,命铁鹰剑士设下埋伏,趁入宫祭奠时将你一起带走吗?赵崇转念一想,也是啊。都这样了那还在乎什么?明知将来必有一死,那肯定怎么痛快怎么来,管那么多做什么。不过赵崇总是觉得不对劲。陈庆那么奸诈的人,会不留后手?可这后手到底是什么,他却怎么都看不出来。当然,如果真要看出来了,那一定立刻禀告始皇帝,绝不耽搁。“统领,您在想什么?”夜莺见他神情变幻不停,好奇地问道。“没什么。”“陈府令可是点名要你去服侍。”“诺。”“属下这就去。”夜莺哭笑不得。她出了门之后,伸手招了招,领着一群莺莺燕燕往大牢走去。——牢房内。诱人的香气飘飘荡荡,随着空气的缓缓流动,弥漫到整个监牢。犯人们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扒着栏杆不停地朝陈庆所在的方位看去。“是烧鹅!”“真香啊!”“关中薄白,好酒呀!”“谁在牢里饮酒吃肉,今天是来了哪个大人物?”然而酒肉的香气,重新点燃了他们对生存的渴望。梆梆梆!临近的监牢内,一名犯人脱下木屐用力敲打着栏杆。他斜着身子,把小半张脸从缝隙中挤出去。“我说兄弟,都是一个监牢里的罪囚,那也是前世的缘分。”“你吃独食有点说不过去吧?”陈庆的监室被绸慢挡住了,正在里面大快朵颐地啃着鸡腿,喝着美酒。直到对方喊了两三次,他才站起来。“刚才有人在叫我吗?”“对!”两人的监室在侧对门,离着十几步的距离,只能看到对方牢房的一角。“兄弟,给口吃的吧。”“你从门缝里扔过来。”那人也不管陈庆能不能看见,拼命伸出手臂叫喊。“噗。”陈庆把碎骨吐在地上,“这饭你不能吃。”“为什么?”“兄台莫非是看不起在下?”对方焦急地喊道:“想当年……”陈庆抬起头:“这是我的断头饭,莫非你活够了?”…短暂的安静片刻后,那人实在被馋虫勾得不行。“断头饭在下也认了。”“兄弟你施舍一口吧。”他可怜巴巴地恳求。陈庆实在被缠得没办法,撕下一只鹅腿,远远地投掷过去。“接好了。”“诶!”啪。鹅腿掉落在走廊上,离监牢不远。那人立刻伸出黑乎乎的臭脚勾了进去,随便拍打几下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谢谢兄带,大恩来世再报。”他一边疯狂吞咽,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回报就免了。”“大秦律法森严,但也并非无情。”“这一顿饭乃是对死囚的临终关慰,你谢我也谢不着。”陈庆突然吸了吸鼻子。一股胭脂水粉的香气隐隐从外间传来。夜莺领着醉香楼的姑娘走过阴暗的回廊,霎时间引起了犯人的躁动。“坐下!”“滚回去!”“再敢观望挖了你的眼睛!”凶神恶煞地狱卒拿着水火棍、铁尺,对着扒在栏杆旁的犯人肆意殴打,霎时间响起无数声惨叫。“陈府令。”“咦,我的小夜莺来了。”佳人嫣然一笑,霎时间勾动了陈庆的心神。“快进来坐。”“本官朝思暮想,可把你盼来了。”陈庆兴冲冲地打开牢门,站在那里搓手。“小女子承蒙厚爱,让您久等了。”她对着身后一勾手,怀抱着笙箫琴瑟的俏丽女子款款上前。没过多久,绸幔遮挡的监室内琴瑟齐鸣。不时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以及男女的打情骂俏传来。临近的牢房内,一个嘴里含着鹅肉的犯人傻愣愣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丝竹靡靡,莺声燕语。嘴里的鹅肉突然间就味同嚼蜡,一点都不香了。“世道变了?”“莫非外面已经改朝换代?”“这也是死囚的临终关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