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黢黑的慈悲心肠(1 / 1)

“古语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尔等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可成家立业?”“可有妻小?”陈庆举着大喇叭,奋力喊道。刑徒们的笑声戛然而止,神色羞愧又憋屈。他们要不是孤苦无依,岂会有家都不回,留在咸阳为太子殿下效力?陈庆无异于指着和尚骂秃子,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起来。“看来是都没有了。”“不要紧。”“男子汉大丈夫三十而立,如今找个婆娘成家也不晚。”陈庆扫视着台下垂头不语的刑徒。

首发63xs“雷火司每日出产火药数百斤,它的威力你们应当都见识过。”“其中大部分都被输送边关,用以抵御匈奴。”“换句话说,匈奴已经离覆灭不远矣!”他清了清嗓子,嘴角勾起:“匈奴的男子大半被俘虏或者战死,他们的婆娘、妹妹、女儿留在家中无人照顾。”“尔等可忍得下心?一说这个,刑徒们先前的颓废一扫而空。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比白天还精神。赵归和族人坐在边角的位置,占据了十余个火堆。他听到陈庆直言不讳地要剿灭匈奴,还要将其女眷分给这些穷困潦倒的刑徒,心中一时百味杂陈。“怎么?”“匈奴的婆娘你们看不上?”“不要紧!”“明年开春,大秦攻伐西域在即。”“白嫩嫩水灵灵的西域胡姬你们总看得上了吧?”陈庆的语气中充满蛊惑的意味。台下不时响起咽口水的声音。此时胡姬的定位大概和嫩模、ktv公主差不多。西域胡商千里迢迢来到大秦,开设酒馆、乐坊,让年轻貌美的胡姬以声色娱人,实打实的高端消费场所!刑徒们虽然没见过其中景致,大多也听别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过。“本官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们在雷火司好好干,每人发一个婆娘!”“说到做到,绝不拖欠!”陈庆瞪着眼睛,“愣着干什么,鼓掌啊!”“都不想要婆娘了?”他自己率先拍了两下巴掌。哗哗哗!如潮的掌声从台下传来。刑徒们兴奋地满脸红光,拼了命的鼓掌庆贺。他们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为太子殿下效力竟然还给发老婆!“咳咳。”“婆娘本官是管够的,不知道你们打算如何成家呀?”陈庆的视线瞄向山脚处杂乱的窝棚:“就算匈奴婆娘过惯了苦日子,可将来有了娃,总不能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吧?”话音刚落,掌声顿时稀疏了不少。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茫然、难为的神色。陈庆的话又扎到他们的心窝子里去了。“苦着脸干什么?”“凡是在雷火司任职,保证家家都有房子住,绝不让你们全家老小露宿荒野。”“哪怕没有钱,本官借给你们!”陈庆大义凛然地说:“哪怕没钱养娃,还是可以借。”“只不过……古语有言,救急不救穷。”“本官能援助尔等一时,却不能供养你们一世。”“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食。”刑徒们的心情和思绪随着陈庆的讲述跌宕起伏,时而欢欣鼓舞,时而懊丧叹气。听到他卖起了关子,眼巴巴地望着台上。“那位是秦墨的当代掌门人。”“工造手艺当世无双。”“无论木器、营建、锻冶、修造,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凭着这手绝活,如今已经忝为将作少府左中侯,官拜少丞!”顺着陈庆手指的方向,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台边的相里奚。“爹。”相里菱小声提醒了一句,因为她发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脸红了起来。“咳。”相里奚捻着长须,昂首挺胸,作出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样子。如果不是陈庆提拔,他干到死也就是个大匠到头了。说什么凭着绝活儿当上了左中侯,实在言过其实,让人臊得慌。“本官不要求你们各个都能学得秦墨的绝艺,学点皮毛总行吧?”“尔等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每月的钱粮总不会少了的。”“到时候抚养妻儿,阖家团圆,总比现在孤魂野鬼一般要强。”陈庆拱拱手:“本官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若尔等甘于现状,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本官也由之任之。”“反正断宗绝嗣,百年后无人祭扫的也不是别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谁愿意拜入秦墨学一门手艺啊?”陈庆神情庄严,视线从台下的刑徒脸上扫过。“大人,小的愿意。”一名年轻的刑徒举起了手。“小的也愿意!”“我!”“小的想学艺!”有人先开了口,其余人纷纷附和。到后来数百人齐齐举手,声量越来越大。“那还等什么。”“去找相里先生拜师啊!”陈庆拿着大喇叭喊了一声。刑徒们争先恐后地站起身,离开了温暖的篝火,然后朝着相里奚的方向奔去。“请师父收下弟子,小人诚心拜入秦墨门下。”“请师父收留。”“额想学一门手艺,请师父教额。”数百人杂乱地跪在泥地上,诚挚地下拜叩首。相里奚激动地胡须都在颤抖,心中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做梦也想不到,一大群人要拜入秦墨门下,目的居然是为了娶老婆。陈庆不动声色地从台上下去,与扶苏打了声招呼。“先生真是慈悲心肠。”“他们成家立业后,必然人心思定。”“等将来有了妻子儿女,哪怕年迈老弱的时候,也能落得个善始善终。”扶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慈悲心肠?”“殿下……你见过黢黑的慈悲心肠吗?”陈庆自嘲地笑了笑。扶苏愕然呆立。“先生您所作所为,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好吗?”陈庆点点头:“是为了他们好,不过……”他指着不远处拜师的刑徒:“你看蒙恬淘汰下来的这些人,虽然不少头发都花白了,但是真实年纪并不大。”“最多的也不过四十出头,只是常年辛劳,就像被人榨干的甘蔗一样。”“在雷火司做事,他们大多浑浑噩噩,每日干完了活就想躺着。”陈庆坏笑道:“雷火司初设,本该朝气蓬勃,人人奋勇争先。都如他们这般,本官还如何管束手下?”“你想躺,我就把你扶起来。”“想盖房子娶老婆就得借钱,每月按时按点还款。”“有了老婆孩子,家里就多了几张吃饭的嘴。”“我看他们哪个敢懈怠!”陈庆信心十足地说:“殿下您且看着,白天上工干活,晚上识字学艺。”“我保证他们比在北地日子都过得充实,还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衣食上别亏待了,这些人起码还能压榨十年二十年。”扶苏深吸了口气,久久说不出话来。陈庆的话语中,没有一丝一毫悲悯之情。全把这群北地刑徒当成了……工具?资源?他怎能如此呢!“赵归!”陈庆敏锐地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把手按在腰间的枪把上。一见是他,才把手拿开,喊了对方一声。“你可是有事找本官?”陈庆疑惑地打量着他。“小人……小人无事。”赵归磕磕巴巴地低下头去。他原本还想跟陈庆商讨屠各部的老弱妇孺如何安置,可刚才不小心听到那些话,顿时手脚发凉。这等人心肝脾胃肾全都黑透了,哪怕是把他们的家眷全都发卖掉,赵归都不会感到意外。母亲说起中原风物,总会讲起那些儒雅随和的谦谦君子。陈庆官拜九卿,按理说道德文章也学了不少。怎么偏偏就变成了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