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笑贫不笑娼(1 / 1)

天色蒙蒙亮。项伯混在出门采买物资的队伍里,悄无声息出了项府。没过多久,项籍单枪匹马提了个长条形的布包也跟了上去。“不愧是武家子弟,效率够高的呀!”“热巴,再切一块瓜。”清晨的薄雾在阳光下渐渐散去。陈庆坐在湿漉漉的屋脊上,一边吃瓜一边巡视项家的动向。项伯虽然乔装打扮过,但是频频左顾右盼,和一般的家丁举止大不一样。再加上项籍尾随在后,很容易猜出他们的身份。“家主,给。”热巴切了一瓣甜瓜,体贴地把瓜瓤清理干净,然后递到陈庆手中。“合该我落得个清闲。”“项家才是地头蛇,张良不过一个外来户。”“这招呀,就叫驱狼吞虎。”“等拿回张良的首级,陛下定然大喜。”“热巴,等我给你讨封诰书回来,往后你也是个夫人。”陈庆痛快地吃着甜瓜,含糊不清地说道。热巴抿嘴直笑,没太过放在心上。反正只要他开心就好,夫人不夫人的,不过是个名头。“又来了。”“唉……”“当年要是有这么勤快,楚国还能亡了?”两辆华丽的马车前后停在项家门外,走下来的男女皆衣着光鲜,华服高冠。不用问,又是来攀附太子的。而且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每辆马车中都坐着一名年轻的女子。你们把扶苏当什么啦?搁那儿配种呢?因为有秦宣太后的成功经验在先,楚地世家拿出了唐三藏的精神,即使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也一定要取回真精。一个甜瓜还没吃完,门外停着的马车已经排出了十几辆。陈庆摇头叹息。目前的世道还处于‘侯将相确有种乎’,权利和艾滋一样,可以通过xx来传播。“家主,不吃了吗?”热巴殷勤地问道:“那剩下的怎么办?”“拎着带下去。”“这时节哪有瓜啊,都是项家用温泉灌溉出来的,贵着呢!”陈庆站起来伸开双臂保持平衡,拉着热巴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向竹梯。庭院内。前来探访的宾客在扶苏入住的院落外落座品茶。各自的家世门第、与楚国王室的关系亲疏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自忖家格、名望不够的话,来得早也得排在后面,否则很容易犯了众怒。因为扶苏现在接待的是芈姓屈氏几位德高望重的贤达,虞姬和几个小姐妹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叽叽喳喳说着悄悄话。但凡换个人,她们绝对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肯再来。可如果觐见的对象是扶苏的话,哪怕等一天又算得了什么?韩信作为太子护卫,又能听得懂楚地方言,主动承担了接待客人的任务。出门在外毕竟不比家里,而且这也是对他人情世故的一种锻炼。“小哥,我怎么听你的口音不似关中来的?”“倒与我们楚……故楚之地差不多。”一名年轻公子叫住了他,好奇地问道。“在下原本就是淮阴人士,幼时随父母迁移咸阳。”韩信不卑不亢地回答。“哦……”始皇帝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挥之不去的伤痛。不过都是年轻人,感触不像老辈那么深。“小哥姓甚名谁?”“在咸阳过得可还好吗?”当初许多六国余孽都是匆忙分家,断尾求生。留在楚地的自然关心搬迁去咸阳的亲戚近况如何。“在下韩信,尚未行冠礼。”韩信对楚地的老乡油然生出一股亲近感,欣慰地笑了笑。“淮阴韩家,我知道。”“如今大不如前了呀,可惜喽。”年轻公子叹了口气,似惋惜同情,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旁边一位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精致,抬头看了韩信一眼,轻启朱唇:“韩小哥可是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事?不知官居何职?”韩信作揖行礼:“不敢,在下不过在宜春宫充任护卫,并无官职。”“哦。”姐弟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大失所望。“你这护卫之职可是令尊、令堂给安排的?”“想进宜春宫做事也不容易吧?”年轻公子不死心地问道。“家父……早亡,家母以前在家做些针线手工,缝补衣衫补贴家用。”“是叔叔给我安排的职位。”韩信老实地回答。“噗嗤。”艳丽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令堂是个针线娘,淮阴韩家已经破落到这种地步了吗?”韩信面露不悦之色:“家母凭双手劳作,养活了信和幼弟,在下不觉得有任何可笑之处。”“哈哈哈。”“韩家也是累世名门,如今却沦落到给人缝补衣衫为生。”“小弟,拿些钱财出来。”“不然韩家在京畿事此贱业,让关中士族如何看待楚地世家?”艳丽女子高傲地说道。年轻公子犹豫了下,摸索着掏出钱袋。韩信叹了口气。话不投机半句多,先前那种重逢故乡亲友的热切消散得一干二净。“信儿。”迎面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陈庆露出标志性的坏笑:“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遇到为难的事,先报我的名字。”“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他揽着韩信的肩膀,推着对方往回走。“刚才本官听谁在说,我嫂嫂‘事此贱业’,不知道是哪位开的口呀?”陈庆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名侍女,脚步又快,在场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变了脸色。端坐桌案前的姐弟俩心中惶惶,不由自主地起身。“你们说的?”陈庆冷声问道。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年轻公子犹豫了下作揖道:“小子并未讥讽之意,乃是……”陈庆不待话音落下,就拍着他的脸:“缝补衣衫再贱,还贱得过你吗?”“咸阳的市井勾栏中有一门营生,穷苦百姓出卖妻女以求活口之粮。”“乡邻皆以为耻,令此类头裹绿巾以示轻贱。”“这是你的姊妹?”年轻公子脸色涨得通红,可他知道陈庆是太子近臣,迟迟不敢开口驳斥。“热巴,拿我的瓜来。”陈庆一伸手,热巴犹犹豫豫地把甜瓜递上。啪。双手一用力,陈庆把甜瓜从中分开。“来,戴好了。”“别躲。”“刚才你说楚地世家,本官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此非心怀故国,大逆不道乎?”陈庆厉喝道:“站好!”年轻公子被他一吓,心慌意乱,任由那瓢状的半块甜瓜扣在了冠帽上。粘稠的汁液顺着他的脸庞淌下来,那种黏腻的恶心感以及无法形容的屈辱感霎时间让他握紧了拳头。“对了嘛!”“这就叫专业!”陈庆打量着他头顶上的绿色瓜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韩信深深地叹息一声,你多听我说一句,何至于此?在场的楚国豪族怔怔地盯着陈庆的背影,突然心头涌上一股恶寒。此人绝非善类!太子殿下仁厚谦逊,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