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中,灯火熊熊燃烧。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冷酷严肃的面孔。
十余位黑冰台校尉身穿官服,腰佩长剑,背后挂着短弩,身姿笔挺地站在监牢外,犹如肃穆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爽朗的说笑声从牢房内传来。
陈庆搭着赵崇的肩膀,给韩信介绍起这位‘面冷心热’的朋友。
“久仰……大名。”
韩信努力不让眼眸垂下去,可视线瞥过赵崇的面孔,本能地就赶紧把目光挪开。
他的笑容中似乎饱含着无尽的恶意,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把自己伪装成良善无害的样子,只为了诱惑猎物上钩而已。m.73zw8.com
“若不是陈府令明察秋毫,本统领尚不知黑冰台竟然出了这等冤假错案!”
“来人,把监司收押,听候发落!”
赵崇脸色冰寒,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统领大人饶命!”
监司早就心中惴惴,闻言立刻脸色仓皇,噗通跪在地上哀求。
身旁的校尉面无表情,像是提小鸡一样把人拎起,朝着监狱深处的牢房走去。
“饶命啊!”
“小人真的是无心之失,请统领大人高抬贵手!”
凄厉的喊叫声回荡在幽深的走廊之中。
韩信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垂下头。
在狱中的犯人看来,这小小的监司简直是一方小天地里的土霸王。
哪个受罪,哪个享福,甚至让谁丢了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间。
但是在赵崇面前,他连蝼蚁都算不上。
只消一句话,就能让对方身死族灭。
“老赵,既然是冤案,待会儿我就把人带回去了。”
“韩家父子无故受到牵连,按理说黑冰台是否该作些补偿?”
陈庆慢吞吞地说道。
“补偿?”
赵崇楞在原地。
他执掌黑冰台多年,从未听闻过这种说法。
别说不是冤案,就算真的冤了,那也是你活该。
能全须全尾的走出黑冰台大狱,难道还不该感激涕零,叩首致谢吗?
韩信错愕了一瞬间,焦急地连连给陈庆打眼色。
“理应如此!”
“错了就是错了!”
赵崇爽快地令人难以置信。
“韩小郎君,从你家抄没的财物,黑冰台原样发还……再加一倍,权做补偿。”
“令尊之事,本统领绝不包庇手下为恶,自当给你一个交代。”
他大义凛然地说道。
韩信脸色惶惶,不知该如何应对。
嗫嚅了很久,才深深地作揖行礼:“多谢赵统领公正严明,铁面无私。信,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
“是本统领御下不严,才致使韩家遭遇此劫。”
“实在愧疚难安。”
赵崇冠冕堂皇地说了句场面话。
陈庆主动站了起来,“吃饱了没?令堂还在外头等候,咱们走吧。”
“嗯。”
韩信点点头,扶着桌案起身。
直到现在,他都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一夜之间,家中突然遭逢大变,父子俩沦为黑冰台的阶下囚。
接着是父亲惨死,下一个马上就轮到了他。
但是陡然间峰回路转。
咸阳街知巷闻的大人物陈庆突然找上门来,还让黑冰台的首领赔礼道歉。
现在居然可以平安无事的出去了……
赵崇带着手下把人送到了门口,又安排了一辆大车,把韩沭的尸骨用棺材装敛后,一同送还。
“走吧。”
韩信看着身边的棺椁,忍不住眼圈发红,眼中泪光闪烁。
陈庆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你早日乘风而起,才能让全家免于整日提心吊胆,再不受欺凌苦楚。”
韩信重重地点头:“谢大人教诲。”
等他们走远后,赵崇回过头严厉地吩咐:“从韩家抄来的财物,我不管在谁手中,立刻给我原模原样地拿回来!再添补一些,凑足双数,送回韩家!”
“听到了没有?”
属下不敢忤逆,垂头丧气地回道:“诺。”
有一人是赵崇的外甥,对此极为不满。
黑冰台声名赫赫,从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怎么轮得到有人过来撒野?
“统领,韩家是否参与谋反先不说,起码一个连坐之罪是跑不了的。”
“咱们这样……是否有失黑冰台的颜面?”
他语气怨愤地发着牢骚。
赵崇三两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你懂个屁!”
“陈庆是何等样人?”
“大智若愚,大奸似忠!”
“一贯的无利不起早,他能干亏本的买卖?”
赵崇指着韩信身上的熊皮大氅:“那是太子殿下所赠,价值百金,陈庆却给了姓韩的小子。”
“你这样的,他连一根毛都不会给你!”
“还不明白吗?”
他恨铁不成钢地叱骂道:“一点眼色都没有,将来吃了大亏,可不要牵连到我头上!”
外甥这下再不敢做声,低眉耷言地任由舅舅打骂。
街道的拐角处。
韩夫人携着幼子焦急地来回踱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愈发心悸难安,脑海里可怕的想法一个接一个。
会不会陈庆言过其实,非但没捞出人来,反而自己也受了责罚,被下狱收监了?
会不会他们来迟一步,信儿步了夫君的后尘,丢了性命?
会不会……
“娘,哥哥回来了!”
“你快看!”
孩童生性活泼,不住地跑来跑去。
陈庆和韩信两人身后跟着一辆马车,缓缓朝这边走来。
他立刻就认出了自己敬爱的兄长,欢快地大叫着给母亲报信。
“在哪里?”